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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苗疆蛊事12(31)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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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4 毒枭基地,许家堂弟

    瞧见这人,我的脸不由得变得黑如锅底,恨声说道:“许鸣,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一身迷彩服打扮的许鸣还是那副斯斯文文的模样,笑起来阳光灿烂,然而在我的心中,宛如鼻涕虫一般,让我恶心。

    听得我这含恨的话语,许鸣叹息一声,用最真诚的语气缓缓说道:“陆左,你知道么,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与你为敌的想法;恰恰相反,对于你和萧道长当日对我身份的隐瞒,我一直感恩于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冒着巨大的危险,提前与你沟通。然而让我很不解的事情是,你当日说会考虑我的建议,现在却又搅和进来了,还弄成这番模样,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说话间,牢头已经将我这边监牢的房门打开,然后恭谨地跟许鸣说了几句话,许鸣点头,走到我面前来,把我扶起来,我脚镣上的铅球三十公斤,他轻松地一只手拿着,然后搀扶着我走。有过之前那一次恶心的经历,我本来有些抗拒,不过浑身酸软无力,自己走肯定是不可能的,也只有由他扶着,一步一步地走出这个熏臭不堪的牢房。

    这监牢很大,走了几道关口方才离开。等我出了牢房,回头一看,发现居然跟以前萨库朗基地一样,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的建筑风格,上面刷着的日文油漆,过了大半个世纪都还在。除了牢房,还有高高低低的建筑,分布在一个山包之上,大都是些木质结构的,整体看上去有点像一个大的村落。不过周遭有巡逻的武装人员,眼神锐利,显然都是见过血的,这些人的出现,将这个不伦不类的村落弄得像个军事基地。

    我被许鸣扶着,目光不断移动,当瞧见了山下大片肥沃的土地上,那些绿色植物时,我回过头来,问许鸣道:“这里是王伦汗的地盘?”

    许鸣惊诧地瞧了我一眼,也没有否认,点头说:“是,你的观察力还真不错。”

    押解我的除了许鸣之外,还有四个持枪的武装人员,跟那日我在龙血树林旁边遇到的那些打扮一样。路途有些远,我随着许鸣慢慢爬坡,那些家伙如临大敌,枪口时不时地指着我的眉心和心脏位置,小心防范着我的任何动作。

    许鸣瞧见了我情绪里面有些不满,笑着解释:“这讲起来还是怪你,中午回来的人告诉我,说你一个人单挑十几个降头师,其中还有麻贵这样的大头目,结果到了最后,竟然给你伤了四五个,死了两个。就凭这战绩,哪怕是你就只剩下了一口气,他们也得怕你。”

    我没有说话,此刻的我,小伙伴们全部失散,身上所有的法器被收,功力也被压制,如同死狗一条,谈那些威猛往事作甚?

    我们一路走,旁边的木屋里时而有人探出头来看我,这些都是山里面的土著,皮肤黝黑,脸上纹着刺青,大都是些老人以及带孩子的妇女,至于成年男人和正值壮年的妇女,都到山下的罂粟地里面劳作去了。被这些人用瞧怪物一样的眼神打量着,我的心里面有些发麻,郁闷不已。

    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来到一座竹楼前面。竹楼坐北朝南,周围建筑稀少,方位十分独特。瞧模样,建得倒是蛮精致的,也颇合许先生的身份。院子门口有三个黑袍守卫,其中的一个,就是麻贵,他目光凶狠,死死地盯着我说,小子,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怎么样,这一觉睡得还舒爽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意图挑衅的他。瞧见我不悲不喜的模样,旁边一个络腮胡男人笑了,推了麻贵一把,说:“老麻,别在这里装鸡巴了,刚才谈起他的时候你还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还想吓唬别人?有本事再打一场呗,我乐意看这戏码。”

    麻贵与这络腮胡子关系应该是极好的,被拆穿了也不恼,笑闹两句之后,将门给打开,说,“进去吧,我师父在里面等着你呢。至于能不能再跟你比一场,那就要看你能不能活着出来了,哈哈。”麻贵笑着,拍了拍许鸣的肩膀,说,“小鸣,你在这儿先歇着,我带这小子进去。”

    说完话,麻贵从身上摸出几把钥匙来,把我身上的手铐、脚镣都给解开了。瞧见我在旁边活动因血液流通不畅而发麻的手脚,他揪着我的衣领,低声警告道:“小子,我再提醒你一句,我师父可是玩蛊毒降头的老祖宗,你倘若有什么异心,最好不要在他面前献丑,免得到时候他老人家震怒起来,谁都帮不了你!”

    听得他这句话,我苦笑着抖了抖身上单薄的囚衣,说,“我的家伙什儿都给你们收走了,拿什么来玩花活儿?”

    麻贵笑了笑,说:“这谁知道,上次我亲自埋的那小子,就是直接将降头媒介物藏在胯下老二处,结果在出手的时候,给师父一招了断,腰斩了。那场面,你是不知道,要多血腥有多血腥。我倒不是关心你,只是懒得收拾那场面而已。”

    我笑了笑,跟着麻贵往前走,感觉这小子倒也有点儿意思,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进了竹楼,缓步走过两道走廊,我们来到东面的一处小厅门前停下。竹楼吱呀,两壁都挂着龙飞凤舞的中国字,看着有点像是符文的技法,让人心中感觉到里面蕴含着神秘力量。这里的环境是如此的幽静凝重,连麻贵这般粗豪的汉子也放慢了步子,轻轻叩动木门,禀报道:“师父,陆左给带来了。”

    “门没关,你让他自己进来吧!”里面传来一声和缓的回答。

    麻贵帮我推开门,却不进去,示意我直走即可。我进得厅内,发现这其实是一处视野很开阔的房间,宽敞的小厅中只在临窗处有一个黄花梨雕花矮茶几,别无他物。茶几上面有宣德炉一个,泥陶茶壶一把,清茶数杯,香茗散味,手炉燃香,而鹤发童颜的许先生,正盘坐在茶几后面,专心致志地在泡茶。

    这地板全部竹制,人走在上面,吱呀吱呀地响。瞧见我进来,许先生并不理会,而是沉浸在茶艺之中,当我走到茶几前,他方才抬起头来。我们四目相对,他的眼眸深邃仿若星空,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我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差一点要被吸进去。

    不过这仅仅是片刻,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来了啊,坐吧。”

    虽然此前我对这位传奇人物有着各种好奇、猜测或者畏惧,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畏畏缩缩只会让人看轻,我坦然地在躬身之后盘坐了下来,不过眼睛还是忍不住地瞧向了茶几上面的热茶。此前我的喉咙干渴,瞧见这散发着迷人香味的茶汤,渴意更盛,喉结不住蠕动。瞧见我这副样子,许先生笑了笑,伸手邀请道:“喝吧!”

    听得这句话,我忙不迭地将身前一杯茶端起,往口中倒去。微黄的茶汤入口,立刻化作一道滚烫的热流,从我的喉咙滑过——“啊,好烫!”

    我大叫着,不住地哈着气。瞧见我这副模样,许先生不由得微微一笑,宽言道:“慢些喝,不着急!”

    在许先生的注视下,我待茶汤稍微凉了些,接连喝了三杯方才停歇。瞧见我这副样子,许先生笑了,说:“想起来了,服用了蚀骨草之后,大量的脂肪燃烧,体内的水分流失,通常会感到很渴。嗯?他们没有给你水喝么?我这茶是大佛白龙井,你这么囫囵吞枣地喝,倒是有些浪费了。”

    我被囚困于牢中,他却像是没事人一般,跟我谈起了茶道,心机城府让人警戒。我一抹嘴上的茶水,开门见山地说道:“许先生,不知道您请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呢?不瞒您说,这两天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过生日,所以我也是归心似箭啊!”

    许先生是个雅人,瞧见我这般直截了当地说出想要离开的话,摇了摇头说,“我问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要让你前来这儿做客?”

    我摇头,说不知。许先生这会儿已经冲完第二道茶,抬起了头,一脸慈祥地盯着我的脸,说,“陆左,如果我说得没有错,你的外婆是龙老兰,而她的师父叫做许邦贵,没错吧?”

    我说没错。许先生点了点头,说,我就是许邦贵的堂弟。

    Chapter 45 弃徒遗恨,生死难消

    我本以为许先生要跟我讲他是我师叔公这件事情,没想到他和我那惨死深山的师公许邦贵,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因而诧异地轻呼道:“这怎么可能?”

    瞧见我这激烈的反应,许先生淡然笑道:“猜不到吧?别看我久居东南亚,但若是追根溯源,我也是晋平大山里面,那个苗寨子的放牛娃出身。离开敦寨差不多也有一甲子了,现如今回想起来,那里的山和水,还有风里面那油菜花的味道,那些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还真的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啊!只可惜……”他用一种惆怅的语气述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饮了一杯茶,问我道:“你可知道我和你师公许邦贵师出同门,而师父则是当年威震苗疆的那个汉蛊王,洛十八?”

    我点头,说我太师祖是洛十八这件事情,的确也听人说起,不过说句实话,我并不知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听说天资聪颖,厉害得很。

    许先生点了点头,说:“何止是天资聪颖。他在修行之路上,简直就是旷世奇才、一代天骄,不过他这个人呢,优点自不必谈,单说这缺点也是一大堆,脾气暴躁、性格执拗,有时候迂腐得跟一个榆木疙瘩一样,有时候又激进得打了鸡血一般,气量狭小,容不得他人……总而言之,他并不是一个完人,而是一个让人诟病的疯子!”

    听到许先生这极富贬义的盖棺之论,虽然没有与洛十八有过交往,我仍然忍不住地反驳道:“许先生,他可是你的师父,你怎么……”

    我的话说到一半,许先生笑了,说:“我这话可不是无中生有,他便是这么一个人,无论他的成就如何,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再有,我当年或许是他众位弟子里面最聪明的一个,不过很可惜,仅仅因为一些观念上面的分歧,假仁假义的他竟然将我给逐出了敦寨苗蛊,所以我不再是他的徒弟,而是一个穷尽一生之力,都要超越过他的对手。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地打败他,踢开他,成为苗疆三十六峒、敦寨苗蛊一脉的头人!”

    这个威震东南亚的传奇大神在跟我谈及他昔日的理想时,脸上有着神圣的光辉,不过对于我来说却实在好笑。以他此刻的权势,说这番话就好比一个市委书记说我的理想是当某个村的村支部书记。

    不过瞧见他一脸严肃的表情,我也不敢笑,只是提醒,说太师祖好像死在了洞庭湖底。

    许先生一脸愤恨地说道:“你看看,他就是个一意孤行的混蛋,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结果赔了自己性命不说,还把其他人都给拖下了水,他就是个妄人,肆意妄为的混蛋!”

    不知道怎么回事,瞧见许先生这么数落自己的师父,我感觉他或许在修为上已经是十分厉害,超脱物外了,然而当年被逐出师门之事,在心中形成了一个结,这个疙瘩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够放下,总想证明自己比那人强,然而憋足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了。

    上一辈的恩怨,我不了解,也不敢发言,只听许先生像祥林嫂一般唠叨着洛十八的坏话,各种刚愎自用、虚伪作态的言辞,将洛十八描绘成了一个比康有为还要不如的虚名之士。我也不敢辩驳,反正说的又不是我,过耳不入便行了。

    然而这话听多了,我总感觉自己心头的血不断翻涌,似乎有一种狂躁的怒意在积蓄,仿佛许先生此刻所痛骂之人,就是我一般,好几次我都想拍案而起,直接辩驳:“操,你这个逆徒少在这里瞎鸡巴咧咧,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

    然而这话还没有出口,我便打住了,虽然蚩丽妹说我是洛十八的转生,但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干吗来这么强烈的代入感,骂就骂呗,关我屁事?

    许先生说了一大通洛十八的坏话,把自己的师父给黑出了翔来,见我稳坐钓鱼台,一脸微笑,不为所动,终于停下了,歉意地说道:“陆左小友,抱歉了,洛十八虽然领我进入了这修行之门,然而人品实在太差,又将我那些情同手足的师兄弟给害死,一时间忍不住,说多了一些,你可别介意。”

    我微微笑,说老一辈的恩怨,相隔太远,我也没有经历过,所以也不好表什么态。不过这么说起来,我倒是应该尊称您一声师叔公了。我站直起来,双手抱拳,腰弯成九十度,恭敬地行着礼。

    我曾听过一句话,“男人是否成熟在于他是否善于妥协”,此刻的我被囚困在此,贸然讲什么骨气啊、气节什么的,不但没人理会,说不定还给当作了罂粟地的肥料了,还不如攀攀亲戚,或许还能路转峰回;退一万步说,许先生的年龄资历在这里,也当得起我一拜。

    果然,见我如此作态,许先生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他坦然接受了我的拜见,然后请我坐下来,好言宽慰道:“陆左,不必拘礼,按照辈分,我的确是你的师叔公辈,但是我既然已经被逐出门墙,那便不必按照洛十八那家伙的道理来讲。你是我见过的后起之辈中,让人眼前一亮的一位,便是当年的小佛爷,也不过如此。你我做个忘年交,却也不错。好了,往事说完,我们谈谈正事。”

    我恭敬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