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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陪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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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楚云裳细细讲述自己是如何从某些细节之处发现那个刺客的,宏元帝越听越觉得莫青凉这个女儿,当真是没能辱没了她当初大理寺少卿的名头。

    当初她一介女流之辈便让得整个大理寺甘拜下风,也让自己破例命女子入朝为官,如今她的女儿,倒也巾帼不让须眉,继承了她的天赋,一手查案断案的能力,和当年的她颇为相似。

    看着楚云裳讲述起案件来,那和莫青凉如出一辙的认真表情,宏元帝突然道:“楚云裳。”

    楚云裳立即抬头看向他:“陛下。”

    宏元帝道:“若让你进大理寺奉少卿之位,你可愿意?”

    闻言,楚云裳一怔。

    大理寺少卿?

    那不是母亲之前在大理寺的职位吗?

    自十年前母亲同楚玺和离后,大理寺少卿这个职位也就直接辞去了,至今两个少卿之位,竟都无人敢去坐,尤其是母亲的那个少卿位子,几乎要成为了大理寺里的一个圣位,不管后来者有多么惊艳的才能,可他们不是跃过了少卿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就是在少卿之下呆着,并不愿意去继承母亲的位置,就是因为他们无人敢认为自己的能力会比她母亲强。

    可现在,她不过解决了一个算是很简单、并不如何棘手的案子,宏元帝居然就问她要不要当大理寺少卿?

    楚云裳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

    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位三公九卿之列,其中卿与少卿,在朝堂之上一直都是地位颇重的存在,也很受宏元帝看重。

    而她不过一个女人,莫说女子不能入朝为官,就算她真继承母亲的位置当了少卿,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的身处风头浪尖,她的敌人们见她居然能在朝廷之中拥有实权,又该会如何的想她,如何的对付她?

    如今她和皇室之间关系还算缓和,前世皇室对她的所有打压排挤,今生并没有出现,且现在宏元帝也对她态度良好,并未如前世那般咄咄逼人步步紧逼,想来只要未来一段时间内不出什么大的差错,可以说是皇室将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她的敌人之列,那么,她的敌人便是少了“皇”这么一个大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皇”这么个敌人,她今生所肩负的担子,也就轻了太多太多。

    那么,按照当初所整理出来的那份名单来看,除去了“皇”,她目前的敌人,“秋”和“太”还处在蛰伏之中,没有要对她动手的征兆。

    依照目前来看,这两个势力看似是不会动她的。

    但凭她所掌握的些许讯息,她完全明白“太”的蛰伏,还只是时机不到不能对她出手而已;而“秋”,这个则一定是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内幕,只要等那内幕爆发开来,“秋”便会完全抛却所有的伪装,倾尽其背后之力来对付她和楚天澈。

    以上两个是还在蛰伏期的,那么余下的:

    “汝”,已经完全和她对上,自她重生以来双方就已交锋数次,她凭借寻求各方能力总算没有再如前世那般落于下风;

    “月”,这个也已经撕破了脸皮,想来那个女人不日便会开始对付她,至于为什么对付,这就又要和另外一个人有关了;

    而“南”,也已经从今日开始暗中的对她下手,也就是杀廿五他们,他们身上的“羽”,讲的其实就是这个“南”。

    如此,以“汝”为主,“月”和“南”为辅,这三大势力都已站在她的对立面,她要是能坐稳少卿之位还好,要是坐不稳,那这个位置完全可以将她给直接拖进死亡之地。

    而假若她死了,那喻儿该怎么办?

    她能和喻儿重生回来,这本就已是得了上天的恩赐,她从一开始就发誓要将喻儿给保护好,绝不能让他再如前世般受尽悲苦,明知死亡即将到来都是无法避免。

    所以,大理寺少卿,这完全是一个烫手山芋,不是现在的她所能接手的。

    就算要接手,至少也要等她离开侯府,将母亲所在的太师府给处理干净,才能接手这个位置。

    于是,楚云裳沉默半晌后,便在宏元帝的注视下缓缓摇头:“陛下,臣女恐怕不能担任少卿之位。”

    宏元帝听了也不气,只道:“哦?为何?”

    楚云裳实话实说:“这个位置,太烫手了。”

    “烫手?”

    宏元帝听了,竟是笑了。

    大理寺少卿,多少人垂涎这个位置,却是多少人都不敢坐上去。

    如今他见莫青凉的这个女儿能力还算不错,才想着她既绝无可能嫁入皇室,那这个位置也算是补偿她一点,她却说这个位置烫手?

    他道:“如何烫手?”

    楚云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风牛马不相及的讲了一个故事:“陛下,以前有一个人,在沙漠之中行走了三天三夜,一口水都没喝,一口饭都没吃。等他将死之时,终于看到了一泓水,可那泓水,却根本是岩浆所组成的,滚烫无比。而那泓水的旁边,则有着一个小小的泉眼,泉眼每隔一刻钟方才会流出一小捧水来,清澈甘甜。陛下,您觉得,这个人,是会选择有池塘那么大的岩浆,还是会选择那个小小的泉眼?”

    这个故事所说的就是楚云裳现在的处境。

    大理寺少卿,就是那一泓岩浆,而那个小泉眼,就是楚云裳现如今的位置。

    或许这个泉眼能给她带来的好处很少也很慢,但正所谓细水长流,水滴石穿,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假以时日,她就完全能将这个泉眼给全部的发掘出来,让它变成属于她的海洋。

    而并非如同那泓岩浆一般,虽有池塘那么大,水量看似也很多,但毕竟是岩浆,入口滚烫,足以致命。

    她想守着那个泉眼,并不想为贪图一时之利而将自己亲手送上断头台。

    宏元帝听了这个故事,果然立即就明白她的想法。

    当即天子本就对她十分赞赏的,如今更是非常赞赏。

    不贪图眼前蝇头小利,眼光放得极其长远,这个楚云裳,当真是个很好的苗子。

    如果她不是楚家女,就算她有着孩子,他也并不会排斥越王纳她为妃,以她的身份和能力,她绝对能很好的帮到越王。

    可惜了。

    他双手负后,抬眼看向远方,却是不知他是在看着哪里,楚云裳只能瞥见他目光竟是极为悠远,听得他道:“楚云裳,你能看清这点,朕很满意。你和你娘一样,都是能看透事物的最本质,所以她与楚玺和离,离了汝阳侯府,也离了大理寺,龟缩太师府……朕觉着,你既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唯一的血脉,那么,她的苦衷,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理解,她当年身处那个位置,留你一人在汝阳侯府,怕也是迫不得已。”

    楚云裳听了,心头忍不住一跳。

    她抬头看向宏元帝。

    他竟会以一个帝皇的身份同她这样说。

    他知道些什么?

    他对楚家知道的莫非比她还要多?

    楚家和皇室之间,到底是为什么会有着那样一条规定,为什么他会这样和她说?

    楚云裳很想问的,但楚家的秘密,实在是不能随便说出口,她也只得咽下去,然后点头道:“臣女记住了。”

    “记住便好。”宏元帝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垂眸看了眼她怀中还在沉睡着的楚喻,道,“这孩子是叫楚喻吧,跟着你姓?楚玺没说什么吗?”

    楚云裳点点头:“父亲提过一次,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改。”

    不是没改。

    而是她完全没把楚玺的话给放在心上,根本就无视了楚玺当初所说的不让楚喻姓楚的话,楚玺却也再没说起过这件事,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却没想到宏元帝居然能提出来。

    宏元帝道:“楚玺所作所为,朕也能理解,毕竟孩子跟着母亲姓总归容易落人口舌。你真的没想过给他换个姓氏?”

    楚云裳摇头:“臣女暂时不打算嫁人,没考虑过这点。”

    宏元帝听了,对她更感放心,也因此心情愉悦,不由道:“不若朕赐他一个姓吧。”

    楚云裳第一时间就想拒绝的,但帝威深重,她不太敢真的上前去捋老虎胡须,也没敢出口拒绝,只道:“陛下想赐他什么姓?”

    宏元帝随口道:“当然是赐皇室慕姓,以表朕对……等等。”

    如果赐这个孩子皇家姓……

    他现在叫楚喻,姓楚,单名一个“喻”字。

    这个名肯定是不能随便改了,毕竟楚云裳出身楚家,楚家是名副其实的书香世家,是儒家学派的代表世家,这个“喻”字肯定大有来头,他再金口玉言也不能随意动这个字,否则指不得还会有不少劳什子儒家老头儿以此谏言他不尊儒学之教。

    所以,“喻”是不动的,那么如果将“楚”换成“慕”,慕,慕喻……

    英明神武的宏元帝立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喻,慕喻,沐浴?

    这一定只是他的错觉。

    于是宏元帝轻咳一声:“罢了,跟母亲一个姓氏也没什么,想来也无人敢借此诟病于你们母子。”

    他想到的,楚云裳自然也是能想到。

    于是楚云裳难得神情有些似笑非笑,然后点头应道:“陛下都这样说了,自是无人敢如此。”

    宏元帝瞥见她的神情,当即觉得自己整个人更加的不好了。

    谁知道她居然给她儿子取了个“喻”字,不然姓慕的话,叫什么不好,偏偏非叫个“喻”?

    慕喻,沐浴,这个名字可当真魔性。

    接着宏元帝也没再说什么,只看她眉宇间似是有些疲惫,知晓今日她儿子绑架失踪,又亲自处理案件,她已经很累了,便挥袖道:“让越王送你回府吧,今日之事,不要对外人说起。”

    楚云裳点头:“臣女省得。”

    然后就行礼告退,恭送宏元帝离开。

    再同王皇后和漱皇贵妃也是准备行礼告辞,却是绝口不提宏元帝说的让慕玖越送她出宫回府,像是根本没将宏元帝的吩咐给记在心上。

    不过宏元帝走前也和在场的人分别嘱咐了一番,下令皇后要将后宫给整个的清理一遍,切勿再出现如今日这般的伪装绑架事故;也让慕玖越亲自把楚云裳送回去,以免途中出现什么意外。

    于是楚云裳告辞完毕后,刚准备领着绿萼和花雉离开,就见慕玖越走过来,一身雪袍之上殷红点点,午后日光裁出他周身朦胧浅淡,难掩他半篇风华。

    他道:“本王送你回去。”

    楚云裳原想拒绝的,但眼角余光瞥到他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只得点点头:“那就劳烦殿下了。”

    进宫时坐的是越王府的马车,出宫自也是坐的同一辆。

    楚云裳抱着楚喻靠在软榻上,尽管手臂因长时间的搂抱而变得有些酸麻,但她还是没有放下怀中的楚喻,只微蹙着眉闭目养神,像是在想着什么。

    慕玖越坐在她对面,静默无声的看她。

    看她今日似乎真的很累,但慕玖越还是忍不住道:“后日本王再带你进宫一趟。”

    楚云裳睁开眼:“还要进宫?”

    他道:“太医院那里还有半天的时间。”

    这说的是看那些医书的时间了。

    原本宏元帝赐下的时间是一整个白天,楚云裳看了一上午,下午的时间还没去看,现在就已经坐车出宫了,倒是将这半个下午的时间给留着了。

    虽然并不想再进宫,免得又被那个人算计,但终究内心还是抵不过那些医书的诱惑,楚云裳想了想,想了个算是十分稳妥的方法:“到时候我想和九方少主一起。”

    慕玖越周身气息似乎微微变了变。

    尽管他自己就是九方长渊,但听着自己另一个名字在楚云裳口中响起,他竟一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像是从她口中听到了别人的名字一样。

    这是吃自己的醋了?

    明明慕玖越和九方长渊,这根本就是他一个人啊?

    不过一个和楚云裳关系亲密些,一个就没那么亲密便是了。

    见慕玖越好像有些不太高兴,楚云裳解释道:“殿下事务繁忙,相比之下九方少主要闲散一些。有他看着喻儿,我也不用太担心。”

    她想,只是半天时间而已,想来九方长渊应该能抽出这个空来的。

    果然,听了她的解释,慕玖越心中别扭了一下,最终还是应下:“本王会同他说的。”

    “那就劳烦殿下了。”

    “嗯。”

    说完这事儿,楚云裳继续闭上眼休息,慕玖越也未再吵她。

    然后就开始在心里暗暗的问开了。

    【九方九方,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听到了听到了。怎么了?】

    【裳儿要你后天陪她一起去太医院看书。】

    【哦,知道了,我会按时过去的。】

    【嗯嗯,记得好好表现,她喜欢你好像比喜欢我要多得多。】

    【好的,放心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过了会儿,慕玖越就抬头同楚云裳说道:“他同意了。”

    “?!”

    楚云裳瞬间睁眼。

    她惊奇而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这才多会儿时间,他居然就已经将消息传给九方长渊,九方长渊也已经给了他回复了?

    看来这两人倒真是很好的朋友。

    面对着楚云裳惊奇却又了然的目光,慕玖越唇角微微动了动,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要冷静,要克制。

    绝不能让那么久的准备,因为自己一句话而打水漂。

    他缓缓的深呼吸,压抑住心头的躁动。

    这时,马车已经出了宫门,来到富庶区,眼看着就快要到越王府了。

    楚喻也醒了过来,迷茫的睁开眼,第一眼就见到楚云裳,然后埋头就在她胸怀里狠狠蹭了蹭。

    娘亲的怀抱还是香香的软软的,好舒服哦。

    “喻儿醒了?”

    楚云裳低头看他,脸上立时便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睡得好不好?”

    楚喻“咿呀”两声,小脸蛋上再看不见先前的任何慌乱和恐惧,显然睡了这么一觉,他心态已经恢复正常了。

    不过小孩子也就是这样,遇到了天大的事,哭一场,睡一场,一觉醒来就天高云淡,什么事都没有了。

    楚云裳将他抱起来,好让他在自己怀里更舒服一些:“乖喻儿,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呢。”

    小孩儿得了夸奖,立即“咯咯”笑了。

    笑声稚嫩清脆,听得慕玖越道:“待会儿换过衣服再回侯府吧。”

    “嗯?”

    楚云裳转眼看他。

    他意有所指:“身上都是血,要是被楚玺看见,他会说你的。”

    楚云裳想想也是,不过:“殿下府里有女人的衣服吗?”

    “……没有。”

    楚云裳挑了挑眉:“那殿下还要我换过衣服再回去?”

    慕玖越微微抿唇,朱红近乎一线。

    他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他怎会知道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

    至于女人的衣服,他是有准备,但那是给她准备的凤冠霞帔,以及王妃正装,难道她会穿?

    殿下心情有些郁卒。

    他抬手敲了敲车壁,尽管马车外根本无人随行,但花雉和无影都是在暗中跟着的,他便吩咐道:“去买套女人和小孩儿的衣服。”

    暗中的无影依言去了。

    却是慕玖越刚吩咐完,就见对面楚云裳有些好笑的道:“殿下,买衣服是需要尺码的,你还没问我和喻儿的尺码。”

    慕玖越:“……”

    见他似是有些无措,楚云裳终于没忍住,“扑哧”一笑:“王府离侯府挺近的,随便穿一穿就行了,殿下无需介怀。”

    慕玖越觉得今天真不是个黄道吉日。

    马车进了越王府后,果然无影也已经将衣服给买来了。

    虽然没有询问尺码,但无影毕竟是无影,他眼光犀利,买来的衣服还是很合身的,楚云裳抱着楚喻就和绿萼一起跟着王府里的一个老嬷嬷进了一座被当做客房用的殿宇。

    说起来,越王府的构造其实真的跟皇宫没什么两样,举目全是精美大气的宫殿,如这给客人住的客房,都是宫殿的建筑。

    老嬷嬷将人带进内殿,里面盥洗室已经备好了热水。

    老嬷嬷躬身道:“楚七小姐请,老奴在外头候着,有什么需要的,唤一声老奴便可。”

    楚云裳点点头,老嬷嬷这便去外殿候着了。

    楚云裳身上穿着的外衣上都是血,中衣也被染了不少,楚喻更是手上胳膊上都是血迹,脖子上面也全是血痕,尽管鲜血已经凝固干涸了,但看起来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幸而无影买来的衣服都是成套的,连女人最贴身的小衣都有,就不知道他当时买的时候可会脸红了。

    不过就他那个冰山脸,怕也就在花雉面前会变一变神色了。

    楚云裳打理着自己,绿萼则伺候着楚喻将他身上的血迹都洗干净,简单的给他洗了个澡,才换上新衣服。

    没了那些干涸的血色,小家伙就又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十分讨喜。

    绿萼捏了捏他的脸,就把他抱在一旁,开始帮同样清理完血迹的楚云裳穿衣服了。

    无影是跟着九方长渊和楚云裳同住过一个月的,所以他很清楚楚云裳对服饰的喜好,买来的衣服倒也很合楚云裳口味,穿起来虽有些麻烦,但至少不会让她嫌弃。

    母子两个整理完毕,再用了点熏香将身上的血味除去,这才出了殿宇。

    那个老嬷嬷仍在外头候着,见人出来了,便道:“楚七小姐,王爷让你们去后花园一趟。”

    “去那里做什么?”

    “王爷命人备了些点心,想请楚七小姐和小少爷用过点心后再走。”

    楚云裳没拒绝:“劳烦嬷嬷带路了。”

    老嬷嬷躬了躬身:“不敢。”然后就对正拿着一堆血衣的绿萼道,“小丫鬟,把这些给嬷嬷吧。”

    绿萼依言递过去:“嬷嬷要干什么?”

    老嬷嬷答:“烧掉啊。”

    呃?

    烧掉?

    绿萼瞪了瞪眼。

    楚云裳却是知道这恐怕是慕玖越的洁癖又犯了,也没多说什么,只道:“烧就烧了吧,反正血迹是很难洗干净的,就算不烧,也不会再穿了。”

    老嬷嬷赞赏道:“还是楚七小姐是明白人。”

    楚云裳微微笑了笑。

    难怪越王府里没什么年轻的侍女丫鬟,越王不近女色应该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应该就是因为很多女人都无法忍受他那九洗六熏、否则就直接烧掉的洁癖吧。

    老嬷嬷领人离开这座殿宇,直往后花园走,沿途将血衣交给了遇到的另一个嬷嬷,让后者去将这些衣服烧掉。

    那个嬷嬷拿了血衣就走了,看样子的确是要准备去烧掉了。

    等到了后花园,满眼都是百花齐放,各色花朵争奇斗艳,景色美不胜收,呼吸间也尽是馥郁馨香,竟和皇宫里的御花园有得一拼。

    老嬷嬷将人领到后花园入口就不再进去了,只躬身退下:“楚七小姐,王爷就在里面,老奴就不方便进去了。”

    “辛苦嬷嬷了。”

    老嬷嬷走后,楚云裳看了看,抬脚走进后花园。

    这后花园里到处都栽着各种各样的花树,有土里生的,有树上开的,也有水里长的,分明只是个花园而已,却是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交错着掩映在其中,便是信步踏上其中一座小石桥,桥上也有两三簇垂丝海棠隔着流水探过来,映开满眼浓浓春色。

    楚云裳不知道慕玖越是在哪里等着,只随意的领着绿萼在其中走。

    没走多久,就走到一大片樱花林外,抬眼便见重重淡色水润间,有着一抹冰雪琉璃之白,恰如青山碧水间一蓬豔丽点缀在其中,影影绰绰的,教人有些看不太清楚。

    然楚云裳知道那白是慕玖越,她举步走过去。

    这片樱花林开得极好,树树皆是盛放着大朵大朵的樱花。

    偶有午后清风吹过,花团锦簇间微微晃动,便坠落了不少花瓣,铺陈在小径之上,为这本就清幽的环境,更添一抹幽静雅致。

    等走得近了,就见慕玖越居然是躺在了两端系在樱花树干上的吊床上。

    他似是躺了有一会儿了,身上落了不少的花瓣,也没见他拂去,将他一身白衣遮得半是寒冬半是初春,须臾便是一副迤逦融融画卷。他闭目静躺着,半面面具之下神态平和,呼吸亦是绵长。

    竟是睡着了。

    楚云裳示意绿萼放轻脚步。

    吊床前头是一方原木做的桌椅,桌上摆着一套茶具,以及各种精致的点心。桌旁则有着一个小炉子,正在煮着一壶茶,淡淡的茶香氤氲在花香之中,倒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楚云裳动作轻缓的在木椅上坐下,以免惊醒那正熟睡的人。

    怀中楚喻也是眨巴着眼不说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看着周围的樱花。

    然后小孩儿就忍不住有些感叹。

    这里真漂亮啊,比御花园的樱花开得还要好。

    茶水“咕嘟咕嘟”的响着,是快要煮沸了,吊床上正睡得安稳的慕玖越似是听见了,面具下的眉微微蹙了蹙,然后随手搭上吊床一侧,慵懒的翻了个身,竟是要继续睡了。

    楚云裳看着,觉得这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过会儿,茶水已经煮好,绿萼着手熄了炉子里的炭火,拿旁边准备好的布巾包着手指,等茶水不再沸腾了,这才端起茶壶来,沏了两杯茶。

    茶香四溢,楚云裳小声的问怀中楚喻。

    “喻儿,你要吃东西吗?”

    楚喻眨巴眨巴眼。

    好啊好啊,吃东西,他最喜欢吃东西了,就是还没长牙,只能吃糜食和米糊糊之类的,其他就嚼不动了。

    他好可怜哦。

    但想着在椒漱宫里楚喻也吃了不少,楚云裳道:“只准吃一点。”

    楚喻巴巴的点头。

    嗯嗯,一点就一点,能吃就好,反正他的小肚子是很厉害的,可以吃下好多好多东西。

    于是楚云裳这就准备拿木桌上的小点心喂他。

    却听见一道略显慵懒的声音传来——

    “等等。”

    楚云裳动作一停,转头看去。

    便见吊床上的人这时候已经醒了,半眯着眼睛,支撑着坐起身来,乌发倾泻如瀑,额前碎发隐有些凌乱。他抬手随意将垂在身前的发给拨到身后去,墨黑的发绕着玉白的指尖飘飘荡而过,他动作随意而慵懒,是不同于寻常展现在人前的冷贵。

    然后抬眼看向楚云裳,乌黑双眸之中倒映着浅浅樱色,三分凉淡,三分宁静,余下四分则是微妙的魅色,衬出淡淡似水涟漪。

    楚云裳被这一刹的魅色看得有些晃了心神。

    他坐起来,伸出手:“把孩子给我。”

    楚云裳依言将楚喻递给他。

    他接过,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糅杂在茶香花香中,竟也显得十分通透。楚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觉得越王叔叔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和九方干爹身上的有一点点像呢。

    再抬头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楚喻更觉得果然越王叔叔和九方干爹不愧是一对好友,两个人都是瘦瘦高高的,皮肤也特别好,站在一起绝对都是绝世大美男。

    慕玖越调整好坐姿,好让楚喻坐得更舒服些。

    然后便拈了块樱花做的点心,递到楚喻嘴边,声音有些淡,更多的却是下意识的温和:“张嘴。”

    楚喻“啊”的一声张开嘴。

    不知是不是慕玖越特意吩咐过的,这些点心个头都很小,很精致,不过鹌鹑蛋那般大,楚喻一口能吃下半个。

    于是慕玖越喂了他一块樱花点心后,又喂了一点其他的,都是用时令鲜花做成的,吃起来口齿留香,说话似乎都能带出一股花香来。

    楚喻吃得津津有味,慕玖越喂食的动作也越显娴熟。

    对面楚云裳瞧着,唇角不自知的温软。

    今生的慕玖越,和前世当真有些不一样了。

    她端了茶杯慢慢的喝着,这茶也是花茶,淡红色的茶水上漂浮着一朵桃花,鼻息间亦是满满的桃花香。

    等差不多每样点心都吃了一块后,楚喻本来就饱饱的小肚子,当即变得更加的饱了。

    他“啊呜啊呜”的指着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渴了。

    慕玖越立时给他喂茶,他“咕噜噜”的将一整杯花茶喝了个干净,这才砸吧砸吧嘴,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表示自己很满足。

    楚云裳看着,笑了:“胃才多大点儿,你也不怕吃撑。”

    却见慕玖越抱着楚喻从吊床上站起来:“我带他去玩玩,消消食。”

    “去哪里?”

    “前面。”

    “哦,小心点。”

    “嗯。”

    说着,慕玖越抱着孩子离开了,往更深处的樱花林走去。

    见越王抱着小少爷就走了,绿萼忍不住道:“小姐,越王不会把小少爷给拐卖了吧?”

    楚云裳听得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她咽下口中的茶水,好笑的看了这丫头一眼:“拐卖喻儿,他有什么好处?”

    绿萼想想,也对哦,越王不缺钱不缺财,才不会拐卖他们小少爷。

    没了慕玖越在,楚云裳更感自在。

    她抬眼看了看周围如画春景,忍不住道:“他也真是得陛下宠爱的,这里比东宫还要更好。”

    绿萼听了,小声问道:“小姐,奴婢听人说,陛下有意要废黜太子殿下,立越王殿下为储君——这是不是真的啊?”

    楚云裳微微眯眼:“你听谁说的?”

    “不是我听谁说的,懿都里现在都在这样传。”

    楚云裳道:“这种事你别乱搅和,小心祸从口出,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绿萼一听这事后果居然这么严重,当即忙伸手捂住嘴,摇着脑袋:“嗯嗯唔,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再也不说了。”

    这边主仆两个在随意的说着话,那边走进更深处樱花林的慕玖越,轻车熟路的绕过一片接一片的樱花,直来到一棵几乎是这里树龄最大、树干也最粗的樱树下。

    他怀中的楚喻抬头望去,就见这棵樱树竟有着数丈高,枝头上开满了樱花,沉甸甸的垂着枝条,中央系着一个秋千。

    慕玖越道:“你要不要玩秋千?”

    楚喻点点头。

    好啊好啊,他还没坐过秋千呢。

    而不知这秋千是不是专门给会轻功的人准备的,秋千底座距离地面竟有着两人高。慕玖越足下一点,人便轻而易举的腾空,极轻巧的坐上了秋千。

    楚喻被慕玖越稳稳地抱在怀里,感受着耳边风声呼啸,他好奇的看去,就见自己已经离地面很高了,两边都是樱花,前后则被人专门打理得没有什么花枝,就是方便人玩秋千。

    很少会来到这么高的地方,还是坐在秋千上的,小孩儿心中高兴,小小的欢呼了起来。

    慕玖越用受伤的右手揽着他,左手握住绳索:“坐好了。”

    楚喻立时伸手抓住男人雪白的袍袖。

    而慕玖越玩秋千,也根本不用人在后面特意去推的,他握着绳索的左手不过微动用了点内力,秋千就自发开始荡了起来。

    “呼呼呼……”

    风声渐渐由弱变强,秋千荡起的高度也越来越高。

    两边樱花连成妍丽的一线,教人再看不清哪里是花朵,哪里是树枝。楚喻眼中已经再看不到两旁的景色,只能看得前方原本遮挡住天空的樱色花冠,在秋千的荡高下,飞快的往下落去,露出原本湛蓝的天空。

    天蓝如洗,朵朵云絮点缀在其中,这里竟能看到整个越王府的轮廓。

    而俗话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等秋千再起,荡高到最顶点处,几乎是能俯瞰整个懿都了,那等居高临下的俯视之感,实实在在能给人一种很愉悦的感受。

    须臾,透过重重樱花,楚喻打眼一扫,看到了楚云裳,当即更加兴奋了,“呀呀啊啊”的欢呼着,大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那边楚云裳听见他的声音,抬头一看,就见儿子居然被慕玖越抱着在荡秋千,在笑着朝自己打招呼,她也忍不住笑,抬手向他招了招。

    楚喻此刻距离地面足有数丈,这样的高度让他又紧张又兴奋。

    看到楚云裳朝自己招手,他很想也招招手的,但是怕自己松开越王叔叔的衣袖,自己就会掉下去了,只得咧着嘴笑得更欢乐,试图向楚云裳表明自己的高兴。

    楚云裳抬头看着,觉着这真是这么久以来,她很少能见到喻儿这么开心。

    她看着,突然叹道:“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旁边绿萼听到了,问道:“小姐,什么一直这样?”

    楚云裳道:“你不觉得,越王这样对喻儿,很好吗?”

    绿萼:“?”

    楚云裳却是没再说什么。

    身后是一棵樱树,她往后靠了靠,仰头看着那以极快频率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楚喻,眸中神色有些悠远。

    其实……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宏元帝问她,太医院和神医谷相比哪个更好,她回答说两者无法相比。

    但事实上,她心中的回答,却是太医院和神医谷,两者若是能够联手合作,相辅相成,必会让大周朝的医学领域,往更高层的地方延伸而去。

    至于更深层的内涵意思……

    楚云裳忍不住想起九方长渊来。

    这两个人能成为朋友,想来也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着一些共同点吧。

    只是……

    她随意的想着,看着时不时出现在空中的楚喻,只觉这一刻,岁月静好,年华也是安好。

    过会儿,楚喻玩够了,慕玖越才控制着秋千停下来。

    小孩儿几乎要玩疯了,从秋千上下来还在“咯咯”笑个不停,扬着小手要越王叔叔带他继续玩其他的。

    而后花园这里也的确是准备了不少小孩子玩的,慕玖越二话不说带他去了别的地方。

    什么骑大马,什么堆沙子,以及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但凡寻常人家小孩喜欢玩的,这里也都准备的有,慕玖越全带着楚喻玩了一遍,整整大半个下午,楚喻觉得自己快乐无比,比和九方干爹带他骑大白还要让他高兴。

    若是这么个想法被慕玖越知道了,指不定越王殿下要如何郁闷。

    明明九方干爹和越王叔叔都是他一个人,为什么两个身份给予这小孩儿的感觉竟还是截然不同,差别极大?

    简直了。

    等楚喻玩够了,意犹未尽的让慕玖越带自己回楚云裳身边的时候,天边已经快要夕阳西下了。

    楚云裳十分无语的看着这两人。

    说好的只是去玩一玩消消食呢?

    这都快要到晚饭饭点了。

    见天色已晚,慕玖越自然而然的邀请楚云裳母子两个在这里用过晚膳再走。

    此时楚喻正被他刷得好感度爆满,当即小脑袋瓜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直接替楚云裳应承了下来。

    楚云裳好气又好笑。

    这孩子,真是。

    不过楚喻要在这里用膳,楚云裳爱子如命,便也应下了。慕玖越立即吩咐人去准备膳食,且悄悄说了句,务必要做到最好。

    得了命令的仆人立即去厨房传话,特令掌勺师傅今儿一定要使出全部能力来,要是能让王爷高兴了,重重有赏。

    而整个王府里除了慕玖越本人,以及无影和花雉外,没人知道慕玖越和楚云裳母子之间的关系,只以为楚云裳这是要成为他们王府贵客的节奏,奴仆们各种礼节做得面面俱到,十分的恭敬客气。

    楚云裳这时候也不跟慕玖越见外,带着玩得一身汗的楚喻去洗了个澡后,就被请去了专门用膳的殿宇,要和慕玖越一同用膳了。

    因为楚喻的关系,这顿晚膳氛围很好,期间欢声笑语不断,王府的下人们很是惊讶的见到他们从不会笑的王爷,今晚竟是笑了好几次。

    这可真是稀罕。

    等用膳完毕,楚云裳和楚喻要回侯府了,慕玖越想要亲自去送的,但想起一件事,就没有动身,只让无影去送两人回侯府。

    他自己则是回了寝殿,走向殿中宽大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