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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明心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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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时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窗外雨声淅淅沥沥,秋风忽起忽落,将那未锁的窗扇吹得吱吱作响,忽开忽闭。冷风间或灌进屋来,吹在脸上,让人心中生出无尽的寒意。

    面上犹自带着冰冷的泪痕。我摸摸枕巾,早已泪湿一片。

    摸索着拿过面巾纸轻拭泪痕,指尖却忽然触到枕下硬硬的一个小盒。

    将盒子从枕下摸出来、打开,触手处冰凉一串珠玉。七宝手串,这是马克、或者说是上官白华送我的那个七宝手串!

    慢慢套于腕间,一颗颗珠子坚硬而又冰冷。

    指尖一颗一颗地抚弄着,将那片冰冷渐渐用体温捂热。

    上官,怪不得你非要抢拍到这个手串,你是想用这副七宝手串来唤醒我当初的记忆吧?

    上官,自那日分手之后,你还好吗?

    我只是回想起了那些前情往事,心便痛到了极处,想你日日还得在我面前假做陌生人,独自承受着这失忆之痛和相思之苦,你的心恐怕比我还要痛上十倍吧!

    于校园中,你为一尊塑像,有口难说,只能编织出美好的梦境来安慰我;于迷离境中,纵然情愫暗生,但阴阳两隔,只能生生离别;如今你再世为人,我却前情尽忘,已与钟雨泽定下了百年之约。

    老天,为什么要故意捉弄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在如花如风的岁月中,于千万人之中遇见那个如星如月的你?

    于千万年的时间长河之中,在那一时那一刻那一点,不期然就遇上了,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时间就那么刚刚好,心情也那么刚刚好,单身的两人点头相视一笑,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啊,原来你也在这里!”

    如今我已是钟雨泽的未婚妻,我此生不能负他,也无法负他。我的心中承受不了这许多的痛,也背负不了这许多的情。

    我纵然爱你至深,却只能负你!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的心不那么痛、不那么伤呢?

    再也无法合眼,在黑漆漆的夜色中,听着雨声,好容易挨到天光透亮。

    方波还在均匀地打着细细的鼾声。

    我起身下床,屋内寒浸浸潮乎乎的,宛若初冬。一出被窝,便不禁轻轻打了个寒颤,披了衣,枯坐在窗前,天空中铅云沉沉,再不似夏季的朗朗明空,满眼皆是灰蒙蒙一片。

    秋雨缠绵如丝,听它打在窗外玉兰树零落参差的叶上,滴答滴答,一声哀似一声。

    古人说,秋乃离人心上愁。心愁未解,更哪堪秋雨秋风助秋愁?

    心内憋闷不已,不若去外面走走。

    方波还在熟睡,在梦中,还偶尔深锁了眉头,怕是心中那难舍之人又莫名扰了女儿春梦。算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吧。她也是命运多舛之人,也许在梦境中,她才能将心中的委屈暂且忘记吧。

    悄悄穿好衣服,拿了伞轻轻关上门,一阶一阶下了楼梯。

    楼外萧萧飞雨,寒气逼人。潮湿的雨幕中有白茫茫的雾气升腾。一夕之间,满地的黄叶飘零,片片秋叶被风吹、被雨淋,一朝离了大树的怀抱,便胡乱地堆叠在雨里泥里,凌乱污浊,憔悴不堪,顿让人生出愁绪茫茫,渺渺无依之感。

    撑开伞,雨丝很快就打湿了伞面。风片不期然阵阵吹过,有细长的柳叶飘坠在伞面之上,再不肯离去。

    渐渐向校园东面那片明心湖走去。本是周末清晨,更兼雨天,路上幽静至极,罕见人迹。

    偶听得一两声的鸟鸣,更觉得校园空荡而又凄清。

    明心湖畔,空无一人。水天之间,迷蒙一片。

    我沿着湖边的小堤,慢慢地走着。远远望见些枯荷,高高低低的飘摇在湖中,看着甚是寒凉孤寂,让人心情更是黯淡成灰。

    李义山说: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枯荷听雨固然别有一番秋韵,只是此刻在我听来,这秋、这愁、这雨、这衰败、这落寞、这无助,未免太多了一些。

    秋雨点点滴滴地打在残荷叶上,竟聚起一汪亮晶晶的雨水。只是那雨水越聚越多,越来越重,那枯叶竟承受不住,一叶翻倾,雨水倏然滚落,在原本涟漪不断的湖面上,再击出一道道更深的圆圈。

    树欲静而风不止,心欲宁而情难息。

    罢了,罢了!不过是借雨浇愁愁更愁吧!

    沿着河堤一圈圈地慢慢地走着,心内柔肠百转千回。

    雨哥,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已承诺了要和你今生一起,我怎么可能负你?

    上官,你放弃了仙籍,成了一界凡人,只为与我能结百年之好,而我却要与别人蒂结连理,你的心该怎样的千疮百孔?

    心内烦闷不已,恨不得将自己劈作两半,好去偿还两人的情债。

    秋雨连绵不休,秋风卷了黄叶,洋洋洒洒,缀满一池秋水。

    雨丝斜斜地刮到身上,不知不觉竟湿了半边的衣服。只因脑中的千头万绪纠结难解,自己却并不觉得湿冷。

    低着头默默地在风雨中踱步走着。忽然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我,“小荷,小荷!让我好找!原来你在这里!”

    猛一抬头,钟雨泽正撑着一把大伞站在我面前一米远的地方。

    急促的雨滴落在伞上,又自伞沿滴滴答答落下,伴着萧萧不绝自天而下的雨丝,在我与他之间织成了一道细密的雨帘。

    “雨哥,你怎么会来这里?医院里的事情忙完了?”我忙收拾了自己的心情,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钟雨泽走近一步,叹口气道:“哎,完是完了,只是王师傅没有抢救过来,已经走了。”

    看他的脸色很是不好,一双原本黑亮的眼睛红红的,也不知是因为哭过还是熬夜,竟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异乎寻常地吓人。整个人憔悴无比,似乎深受打击,疲惫不堪。

    我走近一步,不禁关切地问道:“雨哥,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你没事吧!”

    他勉强笑笑,眼里却透出无限地哀伤,“我的眼睛红一点又算得上什么呢?不过是熬了一夜罢了,以后还有无数个夜可以过、可以熬,相比王师傅而言,能活在这世上,这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