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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黎州〇五四 故人

作者:牧羊不老翁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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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鸢萝:

    我的额头贴上了艴儿素日裡最爱的桃红色的牡丹花钿,头上插了她素日裡最爱的嵌鸽子血的赤金缠丝牡丹挂露步摇,身上着了她素日裡最爱的那件桃粉色的、绣牡丹暗纹的系胸裸肩曳地襦裙,身上披了她素日裡最爱的那件牡丹团簇的大袖纱罗衫,腳上还穿了她素日裡最爱的密牡丹金纹的宝蓝色重台履。

    我所著所佩,都是艴儿素日裡最为钟爱的衣饰,我觉得铜镜中的自己,确实比从前漂亮了许多,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觉得眼前的自己,有一种说不出來的庸俗感,我真觉得自己——离一个色艺俱佳的舞伎更远了。

    说实话,穿成这样,也是眞的不舒服,尤其是新梳的这一款花冠髻,髻髙不说,还插了一脑袋的花花朵朵,简直沉的要死;还有这件罗裙,简直长的要命,走起路來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若是不小心踩到裙角,摔个狗吃屎,也不是沒有可能;再有,就是这件裸肩的襦裙,虽然,我还在外面披了一件纱罗衫和一条锦绣披帛,可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沒有穿衣服似的!这是顽固的执念,我——摆脱不了这样的想法!

    次日,姚三姐便让绮黛楼的马夫驾着马车,将我送到了巘月山庄的山脚下,临別前,姚三姐再三的嘱咐我,要我万事小心,一切以自己的性命为最优先考虑。和姚三姐挥手作別後,我毅然決然的向巘月山庄走去,为了艴儿,我必须斩断回头路……

    为了缓解将入虎穴的紧张情绪,我一边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山上走,一边在心裡数著石阶,直到我数到九百多级的时候,我才看见巘月山庄的大门。朱红色的大门上金光闪闪,十丈之外的我尙未能将其看个眞切,就已觉得前方一阵阵的俗气扑面而來。

    朱门前立有十六名身着甲胄的护卫,他们个个身形健硕,板着一张不会笑的黑如锅底的大死脸……

    护卫见到我後,严肃的面庞迅速切换成了提防戒备,双眼怒目圆瞪,其中一个护卫突然用他手中的长枪抵住了我的咽喉,煞道:“这裏是禁地,外人不得擅入,姑娘还是请回吧。”

    “明明是你们请我來的,如今却不让我进去,这是何道理?”我定了定心神,语气中带了两分反讽道。

    “你若再往前一步,我的这柄长枪便会刺穿姑娘的脖子,姑娘,你还是快些离去吧。”他的语气中挾着几分劝慰,不似大(女干)大恶之徒。

    我把他们交给姚三姐的那封书信,从花冠中拿了出來,伸出手,做了个“递”的样子,道,“你自己看看吧,看完了,你自然就会明白。”

    出门前,我摸遍了全身也沒找到适合藏信的地方,这裙子虽然繁复,卻沒有什么实际用途,所以,我只能将其藏在花冠髻中!

    那个护卫收了长枪,向下走了四级石阶,然後接过了我手中的书信,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似有疑惑的打量了我一番,道:“你就是绮黛楼的匠艴姑娘?怎么和我听说的那个匠艴,相貌姿色差了那么多!”

    “我是舞伎,又不是(女支)女,不需要长的国色天香!正所谓‘情人眼裡出西施’,才子骚客们倾心的是我的舞蹈,是我舞蹈中的书法,是我书法中的气节与风骨!他们喜爱我,自然会将我无限夸大,这沒有什么可好奇的吧。”

    另一个护卫收了威严,顺着石阶走到了那个护卫的身边,道:她说的也有道理,如意舘的那个林仙仙说什么掌上飞仙,到头來不也是个平庸货色!既然是上头要的人,就让她进去吧,反正是他们要的,怎么怪也怪不到咱们这裏,若是沒让她进去,上头追究下來,咱们反倒麻烦。再说了,留两个滥竽充数的,才能更显其她佳人的国色,若是一水的大美人儿,就看不出个髙低了,有了对比,才能突显兄弟们的用心不是!”

    “你说的也对,沒有对比,哪有寻找佳人的不易,上头哪会明白咱们的用心!那就让她进去吧。”在这个护卫的示意下,後面的护卫打开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他们的语气中多有对我的嘲讽,我顾着生气,也沒大听明白他们话中的意思,直到我跨进巘月山庄,才拾得那一句“佳人难再得”,原來他们是这个意思,原來他们是让我去托底的。

    “沒人带我进去吗?我可沒有來过巘月山庄,是找不到路的,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裏。”我回过神後,发现沒人跟上來,我顿生疑问,回头道。

    “你往上走吧,到了上面,自然会有人带你入庄,关门。”那个护卫一声令下,朱红色的大门便在“嘎吱——”声中叩上了,从此刻起,我就与外面的世界相绝了。

    我按照护卫说的,继续踏着石阶往山上走,走到山腰时,我发现石阶旁有个亭子,亭子下面还坐了一个人,那个人虽然背对着我,但我却觉得那个人的背影有些微的熟悉,似乎曾在哪裏见过,只是我一时想不起了。

    难道他就是那护卫口中,那个会带我入庄的人吗?带着疑惑,我渐渐的走近了他,他可能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随着我的逼近,他慢慢的转过了身子……

    在看到他的脸的一刹那,我惊愕的差点把下巴抵到了胸口,“巫逖墒?怎么会是你?”

    “我们认识吗?”巫翊诺眉心锁“川”,细细的打量着我,疑惑的问道。

    “难怪你会忘了仙草亭之约,现下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哎!看來有些事,我还眞是所讬非人呐,当初,我居然就信了你的鬼话,现在想來,还眞是我的错,是我太傻太天眞了!”

    “喔——原來是你啊,怎么打扮成了这副样子,好像塗了大红腮帮子的媒婆,醜不醜啊!你以前多好啊,淸淸爽爽的样子更合适你。”巫翊诺有些疑惑的“喔”了一声,然後站了起來,並仔细的打量着我,似乎想在我身上找到一些,他曾经认识的那个李小妹的影子。

    原來巫翊诺他还记得我,这已足以让我的心荡漾起一波波的涟漪。眼前的这身装扮,完全把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说实话,我也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自己,但是,也不至於被他嘲讽到这种地步吧!

    我实在是气恼的很,感觉自己的怨气已经沖上了天灵盖,我快步走上前去,趁他不备,狠狠的、使劲的跺了一下他的脚,跺完之後,我还不忘用脚尖,在刚刚跺下的地方,再狠狠的碾上一碾,这才罢休。

    巫翊诺痛的一屁股又坐了回去,道:“你怎么这么狠吶,我的脚趾头都被你跺碎了。”

    “活该,谁让你说我,完全是你自找的。”

    “黃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说的眞是一点儿也沒错!”巫翊诺揶揄道。

    “男人说过的话,就像狗在墙上尿的尿,‘骚’味过了,就可以当作什么也沒有发生过!”我不甘示弱,反讥道。

    “粗俗,你这个女人眞是!”

    “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讥讽伪君子,就得用污言秽语!”我居高临下,用鼻孔看着坐在石墩上的巫翊诺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