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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科学无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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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前,NB电气曾在ZJ省打过几场轰轰烈烈的维权官司。然而ZJ省的民营企业主们并没有因此而收敛,继假冒或侵权生产销售开关插座面板之后,又掀起了一阵假冒伪劣浪潮。

    接触器、断路器、继电器、空气开关和节能灯是重灾区,国内市场上近95以上的假冒货几乎都来自ZJ省。

    国情决定了专利侵权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但商标侵权NB电气不能坐视不理。

    中国公司对此一直持高压态度,发现一例,举报一例,毫不手软,决不留情!宁可承担高额维权成本,也不放过哪怕一个假冒生产销售NB电气产品的企业和商家,与ZJ省的一些民营企业主和经销商结怨颇深。前段时间,NB实验室香江实验中心更是把矛头对准了年销售额过亿的ZJ明星企业哈哈娃。

    NB电气在ZJ没有投资,与地方政府的关系很一般,NB实验室与ZJ大学也没有合作关系,章程此行的安全问题不容小视。

    他刚请从BJ匆匆赶来的科普所郭所长走进房间,负责国内安保行动的廉原高,就打开昨天“踩点”后手绘的ZJ大学地图,给林志国、王俊材、高阳和苟正业分派起任务。

    “一些不必要的应酬和交流活动,能推掉的全推掉了。按照殷主任与校方确定的最终计划,章先生在Z大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半小时,一个半小时演讲,半小时留给师生提问。我已跟ZJ分公司同事确定了撤离路线,所需车辆也都已到位。”

    第一次负责安保行动,廉原高特别谨慎,用铅笔在地形图画了几条线,接着说道:“据校方透露,听演讲的师生会达到一千多人,所以礼堂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为确保万无一失,高阳留在外面观察,其他人全部随章先生进去。

    林主管,你以助理身份在讲台左侧的小门边等,保证撤离通道畅通;俊才,你带上照相机,以BNB新闻网记者身份坐在第一排,一有风吹草动,立即上台掩护章先生撤离;去时我们自己开车,老苟以司机身份进入礼堂,在最后一排警戒,那里居高临下,视线非常好。

    我的位置在这里,能够看到前四排和老苟,一旦通讯频率受干扰或礼堂太吵,我会打手势通知林主管迅速上台保护章先生撤离。俊才看林主管的行动,哪边人少从哪边走,一刻都不要停留……”

    计划很周密,两个人负责保护老板从侧门撤离,一个殿后,一个从大门出去和守在外面的高阳负责接应。校里和校外共安排了四辆车,只要能安全撤出礼堂,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ZJ。

    林志国再次检查了下对讲机,看着他腰间的手枪笑问道:“廉主管,你有枪,要不我们把位置换一换?”

    国内枪支管理虽然很严格,但对NB电气而言却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需要,在广都军区担任A师师长的王元正可以以各种各样借口,给章程派几个合法持枪的解F军战士。但章程不希望跟军方走得太近,于是陈正淮和丁爱国又生一计,让廉原高等四位中国保镖加入刚成立的沪江NB银行保卫科。

    在沪江有那么多投资,市委市政府和公安部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照人民银行和公安部的相关规定,他们可以提着一密码箱现金,揣着沪江NB银行开具的介绍信,打着押运的幌子在国内自由活动。

    廉原高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拍了拍左口袋笑道:“放心吧,枪弹分离,不会走火的。”

    章大老板安保团队人员由三部分组成,扬-约瑟夫和马格达雷娜资格最老,没什么好不服气的。但眼前这位和另外几位前香港警察,高阳一直不是很服气,上个月在香港枪会训练时还较量过一次。

    结果用子弹喂出来的林志国和大熊等前香港警队精英,完胜廉原高和高阳等上过战场的老兵。在50米移动靶的射击中,扬-约瑟夫和马格达雷娜又以专业射击运动员的超高水准,完胜林志国等前香港警队精英。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四人这才意识到什么叫差距。

    见一向对自己不太服气的高阳,都拔出空空如也的弹匣,林志国笑道:“来前约瑟夫还特别提醒过,小心点总是好的,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看看章先生和客人谈完没有。”

    他负责贴身保护,这是早就制定好的计划,廉原高把枪塞进枪套说道:“去吧,我和高阳在楼下等。”

    豪华套房里,郭所长正给章程介绍这次邀请的来龙去脉。

    “……国家计委科技司批复的ZJ大学工业自动化国家工程研究中心可行性研究报告中,明确指出这个中心分两部分,除ZJ大学主中心外,还有华D理工大学化肥自动化分中心。项目总投资2000多万,全部是国家拨款,ZJ大学占总投资十分之九,华D理工大学占总投资的十分之一。

    把歀拨到教育部,教育部把款再拨到Z大,可Z大的周优贤和张健同志,居然把本应该拨给华D理工大学的那部分给扣了,不断人家怎么催促就是不给,让华D理工大学方面非常气愤。”

    对NB实验室来说2000万实在算不上什么,按照现在的烧钱速度,甚至都不够半个月的研发经费。但对国内大学而言,2000万绝对堪称一笔巨款,想争取太难了,到嘴的肥肉当然没那么容易让出去。

    章程并没有感到奇怪,而是一脸疑惑地问:“郭所长,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郭所长轻叹了一口气,不无尴尬地苦笑道:“怎么说呢,今年是奇数年,包括中科院在内的所有科研和教育机构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院士评选上。说得好听点,评选过程存在门户之争;说难听点,评选举过程中是各怀鬼胎,为了争取那几个名额,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华D理工大学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报复的机会,而且他们与你们有合作,于是放风说要邀请你去演讲。实验中心与那些保健品企业的官司还没完,Z大医学院营养系又跟官司有牵连,这个节骨眼上请你去用意不言自明。

    而Z大今年的参选者又恰恰是医学院的,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抢在华D理工前面先发出邀请,试图搞好与你们之间关系,消除官司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章程被搞得啼笑皆非,一脸不可思议地问:“我们实验室的态度能影响到院士评选?”

    “当然啦!”

    郭所长喝了一小口茶,耐心地解释道:“且不说官司是你们先挑起来的,就你们与中科院、中科协和一些院校的关系,就决定了他们站在哪一边,哪一边就能拥有更多胜算。毕竟选票在他们手里,谁也不想像航天生理研究所和Z大一样成为你们的第三个目标。”

    “反伪科学”中,NB实验室让曾经为气功大师摇旗呐喊的BJ航天生理研究所声名扫地,前段时间又瞄上了提供哈哈娃配方的Z大医学院营养系,整个一科研界的“扫把星”。

    如果是国内的研究机构,那些学术权威有的是办法对付NB实验室。但NB实验室并非一家国内研究机构,让他们鞭长莫及。

    更重要的是,NB实验室拥有着他们不得不承认的学术地位。

    比如从1973年至今,中国在《自然》、《科学》上共独立发表7篇论文,而NB实验室在短短几年里就独立发表了18篇,章程、蔡扬志和陈午寿甚至分别上了英国《自然》和美国《科学》杂志封面!

    要知道那可是全球最顶尖的学术期刊,要创新,要首次,要重大的可以复制的成果,连中科院都不得不甘拜下风,更不用说ZJ大学了。

    就知道这次来是被人当枪使了,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故事,章程沉思了片刻,突然笑道:“郭所长,来之前我做了一些功课,恐怕等会儿又要放几炮,真要是对一些大学和科研机构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您帮着说和说和。”

    这次来HZ是受人之托,郭所长不想节外生枝,急忙问道:“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打算落井下石?”

    “您误会了。”

    章程从包里掏出一叠英文资料,凝重地说道:“Z大医学院营养系的配方虽然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出发点终归是好的。至于虚假宣传,那是企业行为,跟他们也没有任何关系。另外之所以出现现在这种尴尬局面,与大环境有很大关系,我没想过落井下石。

    但明明知道有问题却视而不见,无视公共道德,藐视法律与科学lun理,那就太不应该了。我想借演讲公开这些资料,从源头上避免可怕的事情发生。毕竟就目前而言,如果不当机立断的采取措施,将来Z大和参与这方面研究的科研机构,必然会遭遇更大信誉危机。”

    早在7年前,西川饲料所就在《中国畜牧兽医》上,介绍将人工合成的β-肾上腺素兴奋剂,如克喘素(盐酸克伦特罗)和塞曼特罗(支气管扩张药)添加到牛、羊、猪和家禽饲料中,可提高动物蛋白质含量约15,减少脂肪含量约18。

    浙大动物科学院一位教授去美国弗吉尼亚大学当访问学者回国后,更是写了一篇关于“瘦肉精”的论文,被列为国家科委列入“八五”攻关项目。连续几届招收的研究生,都把“盐酸克伦特罗”的动物营养及生长效应作为论文课题,而忽视了其毒副作用和体内代谢的观测。

    可以说在国内,盐酸克伦特罗真是畜牧界研究的热门。

    郭所长是搞科普的,对各学科都有一些了解,对国家支持的研究项目更是了如指掌,看完章程递来的第一页资料,不禁大惊失色地问:“这些都属实?”

    “是的。”

    章程重重点了下头,一脸严肃地确认道:“实验中心的同事帮我收集了40多篇有量关于β-兴奋剂的研究论文和综述,全是正面报道,某种意义上而言,对盐酸克伦特罗(瘦肉精)滥用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何止推波助澜,想到Z大甚至组建了一家饲料公司,大力对其进行推广,郭所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道:“章程,能不能换个方式?要不你给我一点时间,由我来处理这些问题。”

    搞科普本身就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更何况他是科普所长,章程想都没想便摇头道:“郭所长,我是债多不愁,由我出面最合适。像‘反伪科学’一样,我们负责捅脓包,您老帮助摇旗呐喊,要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您老倒了,那我们再努力也没用。”

    NB实验室做事没有任何顾忌,但真正能够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国内的有识之士,毕竟他们不可能把精力都集中在科普上。

    郭所长权衡了一番,紧握着他的手道:“好吧,我负责善后,不过等一会要注意措辞。我相信大多数学者是有良知的,发表文章的真实目的并不是鼓励β-兴奋剂的使用,而只是从研究的角度讨论相关问题。”

    章程暗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地苦笑道:“郭所长,我也相信大多数同行是有良知的,关键是这个领域没有大多数,从那些论文上看,都是一些急需闯出名堂的海归专家,为了得到经费支持,职称和地位而引进的所谓国外热门课题。

    事关实际利益,所有负面信息都被他们给屏蔽了。就算有质疑声那也是微弱的,如果不下点猛药,他们不可能迷途知返。而国内养殖业的整体现状与国外又有很大不同,一旦扩散开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自己的话远没有眼前这位有分量,郭所长微微点了下头,收起资料说:“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我所能做的就是配合。Z大不陪去了,我必须尽快回BJ把这些东西交给科委。”

    像他这样为了科学不计得失的人国内不多,章程很庆幸有这样的朋友,一直把他送到了楼下。

    赶到Z大礼堂已是下午两点整,跟热情无比的校长和几位副校长寒暄了一番,章程终于从礼堂侧门登上讲坛,开始了在国内院校的第一次演讲。

    有求于人,Z大给了很高礼遇。

    在此之前,对章程的个人情况进行过一番介绍,台下座无虚席,师生对他这位“巨磁阻效应“的发现者,NB实验室的创始人,柏林洪堡奖和美国总统自由奖获得者非常好奇。

    “我有一位叔叔,确切地说应该是我父亲的战友对科学非常感兴趣,初中毕业参军,在部队进修了大专课程,现在是国家干部,出过国,见过世面,在他们一辈人里应当算是高学历的知识分子。”

    令人所有人倍感意外的是,他微微鞠了一躬,给众人问了个好之后,竟然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起家事,尽管听上去与“什么是科学”的主题无关,但这种别具一格的开场白却吸引住了大家的注意力。

    “事实上他也一直以知识分子自居。”

    这句话以及那诙谐的动作,引得众人一阵哄笑,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他向来对封建迷信那一套非常反感,据说年轻时还有戏耍算命先生的‘壮举’,他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什么都不迷信,我就是迷信科学’。于是每每看见电视里的专家推荐吃什么、怎么吃,就严格的照做。于是他家里往往吃几个月菠菜汤或者几个月的炒胡萝卜。”

    同学们笑得更厉害了,这时候,章程突然话锋一转,“这并不奇怪,这毫不奇怪,看看满世界包治百病的保健品,你就会明白,很多受过教育的人,并不太懂得‘科学’的涵义。甚至在大学的课堂上,当教授在讲解大众天文学,下面的同学们仍然对各种灵异的UFO更感兴趣……”

    调动起大家的兴趣后,章程用极为风趣的方式,对什么是科学进行了一番阐述。

    获取知识的过程,而非知识本身;严谨的观察、构建假说并验证之、对新信息新点子的开放性、自愿接受他人的经过验证的成果;质疑探究;假说,验证假说,理论与法则……深入浅出,面面俱到,赢得了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气氛极为融洽,校长和几位副校长刚松下一口气,章程脸色一正,异常严肃地说:“在这里必须强调的是,伪科学不是科学!它往往用‘科学’的外表和‘科学’的语言来说服、迷惑和误导人们认为它是科学,是可信的,但它们经不起真正的科学的检验。

    比如,营养学的确是一门科学,但是许多人打营养品的广告,正是利用营养学的幌子。我们都知道人体需要诸如氨基酸、维生素、矿物质等各种营养素,如果营养素缺乏身体就会出现故障,许多科学实验都验证了这一点。

    而绝大多数情况下,那些保健品的功效远没有它们的广告吹得那样神,我们的身体也并不像它们的广告宣传的那样需要这些保健品。在这些广告中,精心选择的断章取义的科学信息,的确使人们感觉这些产品非常可信。

    可事实上,绝大多数人的日常饮食中包含足量足数的营养素,而不需要额外服用保健品。需要特别说明的是,那些保健品往往贴上纯天然的标签,以宣传它们是无毒无副作用并且功效显著的。不过,箭毒素、马钱子碱、尼古丁、可卡因同样是纯天然的物质,我想没有人愿意在自己的食谱里面添加它们。”

    毫无疑问,他是指Z大搞的那些保健品配方。尽管众人早有这方面的心里准备,但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给面子。

    令师生们更意外的是,这才是刚刚开始。

    “科学本身很容易被忽略。最细心的科学家和最周到的科学记者都发现,所有的科学都是暂时的。永远都会有我们还没有弄清楚的问题,有时甚至会出现错误。但是,科学并不仅仅是下一个结论,结论有时会是错误的。科学是一套研究方法,包括不屈不挠地对前人的结论提出疑问。你可以同时热爱科学,并质疑它,两者之间并无矛盾。”

    章程举起一叠资料,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这一点很重要,就像Z大阳光推广能够起到营养再分配作用,能够促进动物机体的蛋白质合成和肌肉组织生长,能够减少脂肪尤其是皮下脂肪沉积的饲料,就是一个错误!

    1989年10月至1990年7月,西班牙因此而有35人中毒;1990年秋季,法国8个家庭22人中毒;1992年西班牙北部地区又出现232人中毒;意大利和美国亦出现过中毒事件,并立即禁止对动物使用盐酸克伦特罗等兴奋剂。

    也就是说以盐酸克伦特罗为代表的‘瘦肉精’,早在大规模引进中国之前,已在国外出现过大面积的中毒事故,并被多个国家禁止。但我们的专家却忽视这一重要信息,反而踊跃引进。”

    这是Z大的一个重要研究项目,远比医学院营养系搞出来的保健品配方更受关注,礼堂里顿时一阵哗然。

    章程一边示意前排的同学帮着分发资料,一边凝重地说道:“瘦肉精是‘害人精’,这一点毋庸置疑。在西方早已发现其危害,并禁止使用时,我们的一些学者却因为课题经费、职称、地位和技术转让费等利益诱惑,集体屏蔽这些信息,直接危害到食品安全,在这一过程中,科学究竟扮演着怎样推波助澜的角色?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比学术腐败更可怕的堕落。如果说商人重利,为获取更多利润,不惜以公众生命安全为代价,生产销售有毒食品;那么作为科学家,不说你‘为生民立命’,至少也不应该僭越最起码的科学道德,无视科学良知,将公众生命视为草芥吧?

    科学精神最核心的理念,理应是公共精神与社会责任。倘若科学研究无视公共道德,藐视法律与科学lun理,则不仅会对社会造成可怕的伤害,更会让科学者个体陷入道德与法律的挞伐漩涡。

    有鉴于此,NB实验室与保健品公司对簿公堂的事件,理应成为公众乃至学界反思科研道德与伦科学理的契机,不仅需建立详细的规范与细则规范科研,更要让保健品和食品监管深入科研领域,让科研走在合乎道德lun理与法律的路途上。

    如果搞科学研究的人没有道德约束,丧失良知,则‘科学无禁区’就必然演变成‘科学道德无禁区’,那这个世界离末日也就不远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