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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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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放映大厅,程鹏用目光扫了扫,500人的大厅坐了将近四成的观众,这个数据还不错,当然其中来报道的华语媒体占了相当大的比例。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来捧场的华语电影人,导演李少虹、杜其峰、王全鞍等等,明星艺人则有余男、张柏之几位。

    别人是来捧场的,程鹏肯定得过去打个招呼,就带着佟黎蕥过去了。

    李少虹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想起了自己十年前在柏林首映的情形,笑道:“小鹏,我可是对你的电影充满期待啊!”

    “少虹姐,你能来实在太荣幸了!”

    而杜其峰则开起了玩笑:“这就是女主角吧,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太配了,绝对是金童玉女,要是以后拍爱情片,我一定找你们来试试!”

    佟黎蕥心里甜甜的,特别开心,同时又有点羞涩:“导演好,我叫佟黎蕥,大家都都叫我丫丫,你也叫我丫丫吧!”

    “好,我记住你了,以后有机会合作!”

    程鹏笑道:“杜导能够来,实在太荣幸了,看完电影请多提意见,我们这些年轻人有很多不足,需要你们这些前辈的指点!”

    现在年轻导演大多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像程鹏这种能够向别人请教的很少,因而杜琪峰对他的印象很好:“我这个人一向喜欢说实话,要是不满意我肯定不会留情面的,不过我看好你!”

    电影很快就要开始,程鹏也不便与他们多说,聊了几句,就回到了自己位置。

    很快,整个影院内的灯光黑暗下来,现场一片安静,电影正式开始。

    画面上是大块的黑色与白色,黑的是土,白的是雪,黑白两种颜色透露着冬天的寒冷与绝情。

    镜头是一个大全景,空荡荡的路上,一个穿着绿军装的人,在路上艰难的孤独的前行。镜头跟着她在拐进了胡同,穿过几条小巷子,最终在一个四合院的大门前停下了。

    随着一阵嘎吱声响起,四合院陈旧的木门被推开,一张被厚厚的围巾掩住的脸,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怯怯的向里望。画面在此定格,银幕打出“我们俩”三个字。

    陈旧的大门,少女怯怯的眼神,清冷的气氛,其中暗藏着某种意味,让很多人想起了格林童话中推开巫婆房门的可怜孩子,里面会有一个可怕的老太婆吗?

    院子里还真住着一个性格怪癖、不近人情的老太婆,所以从少女小马推开大门,走进这个院子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是一段磕磕碰碰的生活。

    老太太显得非常强势,卖掉废品不行,用电器不行,给电话接分机不行,一句话不满意就说:“我是房子的主人,我说行就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小马显得很无助,很生气,她说:“你是坏心眼的老太太,难怪没人照顾你!”

    老太太毫不示弱的反驳:“你是不咋的的姑娘,没有小伙子会娶你!”

    春节这天,老太太和小马爆发了一次强烈的冲突。按照两人的约定,每个月的电话费老太太交30块,剩下的由小马来付,但这个月电话费好几百,而且是小马没有打过的长途,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老太太打了电话,而老太太也不承认是自己打的,两人又大吵起来。

    老太太非常生气,蛮横的将把小马给她贴的窗花,对联,还有挂在院子里的红灯笼全部扯掉了。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误会,电话是老太太的孙子打的,她知道自己错怪小马了,非常后悔,默默地捡起灯笼,一个个挂上,想让一切恢复原样。

    夜里,挂在院子里红灯笼被点亮了,红彤彤一片,老太太听到小马回来,就站在小马的房门前,用拐杖敲门,邀请她一起过年:“小马,小马!”

    正如满院温暖的红红灯笼所预示的那样,冬天很快过去,荧幕上出现大片大片的绿色,春天来到了!

    小马用摄影给老太太拍老太太的一天,教她做操,还在院子里养起了狗,她们的关系越来越融洽。

    时间很快进入夏天,一老一少变得奶奶跟亲孙女似的。小马不再是过去怯怯的模样,简直变成了房间的主人,她到老太太房间里睡午觉,给老太太的房间里贴满美女的画像,甚至上房去掏鸟窝,把老太太的房子都踩漏了,而老太太就像宠溺自己家的孙女一样,任其摆布着,目光头透着慈祥。

    只是小马终究不属于这个院子,有属于自己生活,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陪着老太太。

    当秋天来临的时候,小马准备离开四合院,和自己的男朋友开始新的生活。

    院子里枯叶满地,一片萧瑟破落的景象,老太太看了看小马空荡荡的房间,她的眼神变得慌张起来,抓住她的手,带着一点祈求问道:“真搬走了,真搬空了,真搬空了?就这么搬空了?”

    这句话特别无助,小马的目光有点闪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终只能咬着嘴唇道:“恩,找到新房了!”

    当冬天大块的黑与白重新回到银幕上,小马到敬老院探望老太太时,她已经不在是过去那个精神抖擞,双眼有神的老太太,她的眼神涣散而惶恐,浑身散发着孤独老人的无助感。

    老太太已经不会说话了,但她的心里什么都明白,她紧紧抓住小马的手,呜呜地哭,像是要抓住生活中那唯一的一抹亮色。

    整个镜头没有音乐,也没有对话,只有紧紧握着的手,还有一个老人无助的哭泣。

    电影走向结局,天桥街上的小马接到了一个电话,周围人来人往,但在这个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小马目光之中一片茫然,然后坐在天桥边,抱着膝盖无声的哭泣。

    不要任何语言,大家都知道老太太走了,银幕上的小马在哭,银幕下有无数的人在抽泣。

    在电影的最后,小马再次来到四合院,院子的门窗上贴着大红的喜字,布置一新,却有一种强烈的物是人非之感,她默默地拉上了门。

    影院的灯光亮起,一切都结束了。当初小马在嘎吱声中走进了这个间院子,如今一切又嘎吱声中结束;就如同小马在冬天走进这个院子,如今又在冬天结束,就像一个轮回。

    影院里观众都没有动,都坐在哪里,陷在感伤的情绪中,很多人都在默默的抹眼泪。电影没有刻意的煽情,不会让人哭得稀里哗啦,却能够触及到心灵最柔软的地方,让人不知不觉的留下泪来。

    有人开始鼓掌起,紧接着更多的掌声响起,伴随着的,还有无数的欢呼和口哨声:“太棒了!”

    “真的太棒了!”

    程鹏最担心的就是国外的观众看不懂,不能理解,所以他用了特别多的隐喻和暗示,而且尽量减少对白,通过肢体语言、表情和眼神来表现人物的内心。因为肢体、表情和眼神是人类共通的语言,就像卓别林的电影不需要任何翻译,全世界的人都能看懂。

    从现场观众的反应来看,他们看懂了这部电影,而且他们也喜欢这部电影,程鹏非常欣慰,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

    “小鹏,拍得真好,能把这样一个特别容易煽情的故事拍得这么冷静,真的很难得。”李少虹微笑着冲程鹏鼓掌鼓掌,她的眼角也有一些湿润。

    程鹏笑着表示感谢:“谢谢,听到你这么说我特别开心!”

    “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却拍没有丝毫拖沓感,整体的节奏把握得特别好,前途不可限量啊!”杜琪峰对电影的节奏非常看重,他的电影最大特点就是对电影节奏的把握,而程鹏在这一点上做得很不错。

    “程导,祝贺你,这是一部很优秀的电影!”王全安走过来,微笑着向程鹏伸出手。原本他有一点不服气,为什么我的《惊蛰》只能入围全景单元,而程鹏这么年轻,第一部电影就入围主竞赛单元,但现在他心服口服。

    观众的掌声还在持续,带着节奏啪啪作响,他们在邀请剧组的主创们上台接受他们的致意。

    程鹏他们没有再多说,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装,然后向台上走去。

    站在舞台的中央,程鹏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麦克风,微笑着向热情的观众们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谢谢,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