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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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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桦承猛然愣住。

    “师父方才不是说我想学什么都行的吗?”九娘歪着头看着顾桦承,一脸无害的笑着。

    过了好一会子,顾桦承才问:“为什么……是梦回?”

    “我觉得名字好听啊。”九娘咧了咧嘴。“而且,师兄不是说梦回是师父酿过的酒里最烈的酒吗?九娘觉得,若是我能克服自己,连梦回都敢酿,这以后,还有什么不敢酿造的酒呢?”

    顾桦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扶桑一眼,然后转身出门去喊了王车夫来。

    九娘和扶桑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顾桦承在想些什么。那一路是从未有过的沉默,顾桦承没有再喝酒,却总是对着那个酒葫芦发呆,时常连扶桑和九娘同他说话都听不到。

    五天后,他们总算是到了北胡边境。

    一望无际的黄沙大漠,让人心里无端地生出一种豪情壮志。

    顾桦承付了银子给王车夫,王车夫摆手:“先前那位小爷已经给过了啊。”

    “那是来时的车费,如今到了北胡,你要如何回去?”顾桦承看着王车夫有些呆滞的神情,不由分说的将银子塞进了他手里,嘱咐道,“这几日应当会有去邺城做生意的胡商,你可让他们捎你一程。”

    说完,顾桦承便亲自接过了缰绳,赶着马车离开了王车夫的身边。

    九娘掀开车帘,轻轻瞥了一眼,又将头收了回来。“师父,咱们去哪儿落脚?”

    扶桑看了九娘一眼,觉得此番九娘有些没话找话的嫌疑。

    顾桦承回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微微笑了一下:“扶桑去年不是跟着为师来过的吗?咱们还去那儿住。”

    “那个土楼?”扶桑问。

    顾桦承点了点头,专心地赶起了车。

    九娘也便收回头来,拉着扶桑问:“师兄你知道住在哪儿?”

    扶桑点头:“嗯,既然师父都那么说了,估摸着还是那个土楼。搞不好啊,师父每次来都是住在土楼的。”

    说话间,他们几个便已经到了那个土楼面前。

    九娘跳下车,看着眼前破旧的房门和黄突突的院墙,有些发愣。原来,这就是大漠的风格吗?怎么看着和自己记忆中的黄土高坡似的?

    扶桑自然不知道九娘在想些什么,看着九娘发愣,便去拉了她一把,道:“师妹,快些同你师兄我把咱们的酒都搬下来。”

    “哦。”九娘点了点头,赶紧帮着扶桑往下搬酒。

    当初离开邺城时,九娘记得扶桑在暗格里装上了整整十坛子酒,当初酿画眉用了一坛,送给了豫王两坛,按说还应该有七坛才是,可是扶桑却搬下来了整整十坛子酒。

    九娘忍不住有些吃惊了,“师兄啊,这酒……”

    “怎么?”扶桑瞥了九娘一眼,道,“你是觉得数量不对吗?”

    九娘点头,开始扳着手指头同扶桑算。

    扶桑哈哈大笑:“那些酒你都忘记是怎么做的了吗?”

    九娘有些愣神,微微皱眉:“不管是怎么做的,也不可能送出去了一些之后还是十坛酒啊。”

    “师妹,画眉咱们可是带来了。酒嘛,自然是越沉越香,所以,指不定咱们会邺城的时候,那坛子画眉都成了能够让师父称赞的佳酿了呢。而当初咱们送给豫王的那些……师妹,那时候你可是和为兄一起兑的酒,两两相消,咱们的酒自然还是一坛子不少的。”

    看着扶桑的背影,九娘有些说不出话来。

    无奈地跟在扶桑身后,将那些酒坛子一个个的搬到了土楼里,九娘又开了眼界。

    这个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土楼子,里面居然还别有一番天地。中间是一个大院子,四周都是黄土垒起来的房柱。若是没有那些楼上,这格局倒是有些像老北京的四合院。

    九娘他们进去的时候,正看到顾桦承站在院子里还一个老婆婆说着什么,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老婆子擦着眼角看了他们一眼。顾桦承也就停下了话头,拍了拍那老婆子的手。

    “扶桑,九娘,你们过来。”顾桦承冲着两人招手。

    “哎,这就来。”扶桑应着,示意九娘先将酒坛子放下,然后双手在身上揩了揩,笑眯眯地跑了过去,冲着先前那个老婆子唤了声:“哑婆好啊。”

    九娘也跟着过去,看了顾桦承一眼,又看了看扶桑,最后才看着那个老婆子,学着扶桑道:“哑婆好。”

    那个被唤作哑婆的老婆子睁着浑浊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拉住扶桑和九娘,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扶桑用空着的一只手拉了九娘一把:“我认识哑婆的时候哑婆就这样了,师妹,哑婆人很好的。”

    “嗯。”九娘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哑婆拉着扶桑的手突然松了开,转过头来紧紧地盯着九娘,双手握着九娘的一只手,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彩。嘴里发出“嗬嗬——”的动静。

    九娘骇了一大跳,有些心惊地看了顾桦承一眼。却看到顾桦承死死盯着哑婆,满脸的不可置信。

    “师、师父……”九娘哑着嗓子唤了顾桦承一声,顾桦承却还是没有动作。

    先前被哑婆的动作吓了一跳的扶桑此时也回过神来,看着手腕被哑婆紧紧攥住的九娘,心急地上前帮忙。

    一个年迈的老婆子,却又那样大的力量,任凭九娘和扶桑怎么使劲,都没能挣脱哑婆。

    扶桑气急,转头喊:“师父,师父!你在想什么啊!看不到师妹都快被哑婆掐死了吗?”

    顾桦承猛地一个激灵,回头看了一眼九娘,脸色瞬间苍白。

    他上前几步,握住九娘的手腕,看着哑婆柔声道:“哑婆,这不是她。”

    哑婆盯着顾桦承,却见顾桦承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终于颓然松手。

    九娘猛地将手缩了回来,揉着手腕上那一圈青紫,看了哑婆一眼。

    哑婆却还是盯着顾桦承,慢慢的闭了闭眼,豆大的泪珠顺着哑婆那沟壑纵横的脸滚落下来,竟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顾桦承拍了拍九娘的肩膀,柔声问道:“没事吧?”

    九娘抬头,看着顾桦承的神色,抿起了嘴角。

    夜间,九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耳边似乎一直萦绕着顾桦承的那句话。那句“哑婆,这不是她。”

    不是谁?

    为什么自从要来北胡之后,顾桦承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而这北胡,又似乎藏着巨大的秘密似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与顾桦承情同兄弟的扶桑都一无所知呢?

    九娘翻了个身,猛地坐了起来。

    朦胧的月光照射下,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她的床前,活像恐怖片里的镜头,似乎光亮打过来的时候,九娘便能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九娘看着那个身影,不敢出声,心里默念不信鬼神不信鬼神。

    突然一个念头擦过,九娘猛地翻身下床,从床头那儿去过一个灯烛:“哑婆?”

    对方没有动静。

    也是,哑婆本来就是哑的,怎么会回答自己呢。

    只不过这么一折腾,九娘心里的惧意倒也减轻了不少。摸了半天也总算摸到了火折子,正准备点起灯烛的时候,那边的人影却突然出声了。

    “哎……”

    那样清晰的一声叹息,完全不像是一个哑人能说出来的话。

    九娘的火折子打了半天,还是掉到了地上,灯火明灭的一瞬间,九娘还是看到了哑婆的脸。

    “吓到你了?”哑婆问。

    九娘摇摇头,又点了点头,看着将灯烛点起来的哑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已经很多年没听说过他收徒弟了。”哑婆坐到九娘身边,缓缓道,“那时候,他年纪不大,扶桑那小子更小,怕是都不记得他早就见过我了。那时候,他师父刚去了。他也才十几岁的年纪,和玉娇娘一样的骄傲。便是在这儿,他遇见了那个姑娘,如你这般的相貌……”

    九娘觉得后面的剧情自己已经不用听了,只是,自己这副身子不过才十岁的光景,都没长开,怎么就如她这般的相貌了。九娘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陷入回忆中婶婶不能自拔的哑婆,忍不住开口打断她。

    “婆婆,我才这么小,怎么就和我这般……”

    “眼睛,你的眼睛,和她很像。”哑婆叹息。“孩子啊,你不知道,当初,若不是承儿的师父去了,或许当初承儿的终身大事便结了,也不至于后来生出这么多事儿。”

    九娘听着哑婆的话,大概理清了些什么。

    顾桦承每年都来北胡,的确是为了他曾经心尖尖上的人。顾桦承曾经为了那个女子发誓,定要功成名就,名扬四海之后再来娶她,只是那个女子,却在漫长的等待中,选择了另嫁他人。

    “那么那个女子如今……”

    “死了。”哑婆摇头,“福薄啊!她不过嫁人一年,便在生产时去了……一尸两命。难为承儿那孩子,还每年都回来祭拜。”

    九娘心里一种说不出什么感受的情绪萦绕在心间,只觉得心里有些发酸。她看了哑婆一眼,又问了一个问题:“婆婆明明不哑,为何师兄换您哑婆,而且师父也不曾纠正呢?”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对了,听说你喝了酒容易起酒疹子,闻到酒味就难受?”哑婆笑了笑,看向九娘的目光充满了慈祥。

    九娘一怔,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明日,老婆子看着你酿酒。”

    “啊?”九娘一愣,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婆婆为什么来和我说那些话?”

    “哪些话?老婆子记性不好,都忘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