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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终将落幕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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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阳柔和的光线透过纱幔窗帘被晨风掀起的一角照射到床上,微微刺目的光亮令睡梦中的嘉雨瑶皱了皱眉头,醒了过来。伸手摸向身边,却摸了一个空,心底的空虚失落令她瞬间清醒。她从床上坐起,薄薄的毯子顺着洁白娇嫩的肌肤滑落下去,露出无限美好的上身。但是这一下并不剧烈的动作,却令她下身一阵撕裂一般的剧痛,秀气的眉毛不由拧了起来,一脸痛苦。

    嘉雨瑶咬着牙掀开薄毯,入目的情景却让她俏脸飞红,娇羞难抑。洁白的床单上,点点红梅色泽渐退,却依然令人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美。嘉雨瑶咬着嘴唇,呆呆的看着失去一个时代的象征,回想起昨夜先苦后甜的愉悦,羞恼的摇了摇头。

    她伸出两根葱管一般的手指,轻轻掀起窗帘的一角,就看到杨林正在花园里打拳健身。清秀的脸容,淡淡的微笑,但是她却知道那看似瘦削的外型下是一具怎样强壮的身体,拥有着怎样庞大的力量。

    嘉雨瑶微微眯着眼,渐渐的有些痴了。

    因为嘉雨瑶行动不便,杨林让服务生将早餐送到房间里。他陪着嘉雨瑶好好洗漱一番,期间自然大逞手足之欲,但是怜惜嘉雨瑶昨夜受创严重,只能强忍yu火。

    两人柔情蜜意的用着早餐,杨林殷勤备至,嘉雨瑶眸光似水。这顿饭就在眉来眼去的款款柔情中度过。

    等到傍晚杨林和嘉雨瑶走出房间去海滩散步的时候,阿娟这个一贯粗线条的丫头却仿佛看穿了什么,诡异的笑容令嘉雨瑶羞不可抑。

    一个早已是贪幕爱恋、垂涎已久,一个是初尝滋味、柔情似水,这一下当真是干柴烈火、恋奸情热,夜夜**,食髓知味。彷如神仙眷侣般的日子,流水一般滑过。

    直到杨林接到王京的一个电话,才不得不结束这一段甜蜜的旅程。

    来到巴厘岛之后,杨林就已经把度假村前台的电话留给王京。这次王京打电话来,告诉他原本设想饰演“宋子豪”的狄龙,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出演,必须令选演员。现在已经是1985年1月份,马上就到农历春节,如果不能赶紧定下来演员,恐怕会影响《英雄本色》的拍摄,到时候上映的档期就会一团糟。

    没办法,一行人只好打道回府。

    回到香港,嘉雨瑶直接回到半岛酒店,她一年中有大半年是住这里的。杨林把她送到酒店,临走时嘉雨瑶把她那辆奔驰房车的钥匙交给杨林,让他先开着,有时间再赔他去买一辆车。

    杨林很是不自然的结果钥匙,在嘉雨瑶疑惑的眼神中摸了摸鼻子:“感觉好像吃软饭啊,卖身卖来一辆车?”

    结果就是嘉雨瑶红着脸骂了一声:“滚!”把他赶走。

    房车这玩意,坐着舒服,开着可就没有什么优越感,杨林琢磨着是不是要请一个司机,但是他一向低调自在惯了,每天有一个人跟在身边,颇不自在。心里暗叹,自己就不是大款土豪的命啊。

    回到“红星映画”的办公室,见到王京就问:“狄龙怎么回事?”

    王京苦着脸:“你倒是风流快活去了,可怜我这小身板儿,都愁得瘦了好几斤。”

    杨林好笑的看着这货的双下颌,摇头无语。

    “狄龙现在是邵氏的艺员,新拍的电影《教头发威》正在上映。不过票房很不理想,上画一周才一百万,就不得不下画。前几天我联系他,邵氏公司给他在台湾电影《金门炮战》里要了一个角色,马上就去台湾拍摄,档期根本错不开。”王京说道。

    杨林不由挠挠头。宋子豪这个角色是真的不好演,要隐忍坚韧,要霸气内敛,要不怒自威,要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老大的气质。数遍全香港,能将这几样要素集于一身的,有几人?或许还有一个邓光荣,但是人家现在是“影之杰”电影公司的老板,请他来演宋子豪的难度更大。

    没办法了,杨林说道:“我去找邵先生商量一下,另外给我约一下狄龙,找个时间我和他好好谈谈。”

    王京皱眉道:“没用的,狄龙这人最讲信用,既然答应了邵先生,就没得改,除非你说动邵先生。”狄龙这人低调重义,一诺千金,打定的主意轻易不会改变。

    “那更好,只要邵先生点头,狄龙相比就没有话说。我先去和邵先生谈谈,顺道把梅燕芳的事儿解决了。”杨林很执拗的说道。他回来之后,才知道徐鈤勤听说华星唱片根本就不跟他谈梅燕芳的问题。

    王京不以为然:“用不用这样啊?狄龙是不错,但那只是以前好不好?现在过气了,难道还非他不可?”在他想来,找谁演不是演?只要剧本好,导演拍的好,谁是主演关系不大。

    杨林看着他,正色道:“无论什么样的一部戏,无论投资多少钱,都必须抱着精益求精的精神,力求完美,决不能得过且过。”王京这人才华绝对有,但是或许是因为在邵氏公司培养出来的“快枪手”作风,拍片一味求快求多,只注重剧本的主线,对于细节则敷衍了事,绝不肯努力下工夫。在杨林看来,王京这一辈子除了那部《赌神》算是用心制作,其余片子全是粗制滥造,不甚了了。他之所以成功,所依仗的不过是总能抓住电影市场的商业元素,使得票房成绩很高。所以说,他只是一个商业片导演,充其量是个成功的商业片导演。

    王京愣了愣,若有所思。

    杨林直接就到了无线大楼找到邵义夫。邵义夫现在几乎已经不到邵氏公司那边,全部精力都留给无线电视台。

    邵义夫的办公室里,方意华和王添林都在。杨林一进去,方意华就笑道:“杨大老板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呀。”不知道为什么,方意华越来越喜欢开杨林的玩笑,似乎看到一贯随和淡定的杨林露出窘态,就很是开心。

    杨林赶紧苦笑:“方姨您别这样,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您,直接说,我马上改。”

    邵义夫也笑吟吟的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您这个‘娱乐才子’登门,准没有好事。”杨林买下邵氏院线的大部分股份,给邵义夫留下以前完成以前排片合约的时间,却没有借机向他要一毛钱的补偿,这个情邵义夫必须领。因为如果杨林不同意履行他以前的排片合约,那么邵义夫就得给那些制作方赔一大笔钱。虽然这些排好的片子大部分都是邵氏公司的,邵义夫的损失也会很大。

    “添林叔。”杨林恭恭敬敬的给王添林问好。他和邵义夫之间的关系,大多是有求于人或者说是商业上的相互利用,但是王添林对他却是推心置腹,视若子侄。

    王添林呵呵笑着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杨林此来定是有事,却也没有起身离去。邵义夫的事,就没有瞒着他的。

    杨林坐到王添林身边,笑着对方意华道:“有个生意想跟方姨谈。”

    方意华轻轻推了一下金丝眼镜,笑道:“我现在已经打起精神,你说。”

    杨林摸了摸鼻子,还打起精神,咱是奸商么?“华星唱片有个叫梅燕芳的歌手,我想签下她。”

    既然是生意,方意华也收起嬉笑的神态,正色道:“梅燕芳这个新人很有前途的,风格多变,将是华星唱片力捧的新人,第一张专辑的销量也不错,我们不会卖的。”

    华星唱片是无线电视台的附属公司,但都是方意华一手掌控,所有决策都是她做主,邵义夫根本就不问。

    杨林微笑道:“既然您都说了是新人了,一个专辑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捧新人是有风险的,这个风险不如就让给我来担吧,您开个价。”

    方意华微微眯着眼:“我可知道你这个‘娱乐才子’的眼光很厉害,一个没学过歌的小妹,一个航空公司的文员,转身就成了香港歌坛最耀眼的明星。听说今年的十大金曲,这两人的好几首歌都能入选,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梅燕芳的能力很强,强到你杨林非得要签下来?”不得不说,方意华这个女人,做生意确实有一套,思维很快,谈判水平也很厉害。

    “也不能这样说,”杨林淡淡的笑着,语气却是一种内敛的骄傲:“如果没有我的歌,他们依旧只是一个刚刚会唱歌的小妹,一个航空公司的文员。您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天赋有能力的新人多得是,赚钱的机会却不多。”

    因为有我,才能把他们捧成明星。在我手里,谁都可能成为明星,但是在您手里,就不一定了。趁着能卖钱的时候就卖了吧,免得将来永远都是一个新人。

    这话说得够傲气,但是在场的几个人却没有感觉到有一点不舒服,因为那是事实证明了的。

    方意华沉吟着,似乎在衡量得失。好半晌,才开口道:“一百万。”

    杨林眼都不眨:“成交。”

    所有人都愣了。要知道,梅燕芳现在也只是出了一张唱片,虽然销量还不错,但是利润恐怕连十几万都没有。等到那一天,能赚回来一百万?更何况谁知道下一张唱片的销量是多是少。一百万,恐怕罗文这样级别的歌手也签下来了。

    方意华甚至有点后悔,如果再多要一点,杨林会不会也同意?

    杨林看着有些吃惊的几人,笑着说道:“其实这个价钱很高了,远远超过梅燕芳目前的价值。我肯花这么多钱,只是想讨方姨开心。”

    邵义夫呵呵一笑:“有事求我,所以先来个曲线救国,走好夫人路线?”

    “六叔英明。”杨林竖起大拇指,拍了一记马屁。

    “说说,什么事儿。”邵义夫微笑说道。

    杨林道:“算是这一百万的搭头吧,我想请六叔手下的三员大将出山,帮我拍一部电影。”

    “哦,都是谁?”

    “周闰发,狄龙,张国容。”

    周闰发现在是无线电视台的签约艺员,狄龙是邵氏公司的艺员,而张国容则是华星唱片的签约歌手。由此可见,邵义夫掌控的娱乐帝国有多么强大,艺员资源多么雄厚。

    方意华笑道:“呵呵,那你想不想签下张国容?”

    杨林也笑了:“如果方姨肯放手,还是那句话,您开价。”

    这当然是玩笑,张国容现在风头正劲,专辑《Leslie》轰动全港,销量突破四白金。他的一曲《Monica》在香港唱至街知巷闻,这首歌也奠定了张国荣歌坛巨星的地位。张国容现在是看得见的未来巨星,多少钱华星唱片都不会卖,除非方意华脑子抽筋。

    王添林皱着眉道:“这几个人能行么?搞不好票房没有保证啊。”

    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很为杨林着想。周闰发红是红的不得了,但是似乎只是电视剧的明星,和大荧幕完全绝缘。《胡越的故事》和《等待黎明》都是叫好不叫座,票房一片惨淡,甚至已经有刻薄的媒体喊出“票房毒药”来诋毁周闰发。狄龙更是风光不在,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风采,沦为二流演员,没有丝毫票房号召力,刚刚下画的《教头发威》就是实证。至于张国容,虽然名气很响,对于票房有一定的影响,但是这人是个歌手,虽然演过几部电影,但是完全没有演技可言。用这三人主演一部电影,扑街的结局几乎就已经注定。

    邵义夫问道:“打算投资多少?”

    “前期一千五百万,随时可以追加。”杨林平静说道。

    即便是在场的三人久经风浪,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一千五百万的投资令人吃惊,敢用周闰发、狄龙、张国容三人担当主演令人吃惊,但是当这两个令人吃惊的原因混合到一起,就是震惊了!

    这是什么胆子,敢用这三个人,拍一部创香港电影投资记录的电影?

    方意华赞叹道:“你是不是打算每一部电影的投资都创纪录,然后自己打破自己的记录?”《集结号》预算一千万,实际肯定不止一千万。这部戏一千五百万,按照杨林的搞法,最后肯定还要追加。就算是一千五百万的投资,自己还有院线,起码两千万的票房才能回本。今年的票房冠军《最佳拍档之女皇密令》还没有三千万,难道杨林的信心就这么足?

    “那倒不是,”杨林说道:“我不会去在意破不破记录,我只看这部戏到底需要多少钱才能拍好。至于花多少钱,不是重点。”

    方意华无语,难道你根本都不考虑成本吗?就不担心赔钱?

    王添林看了看杨林清秀的脸庞,叹口气道:“年青人不要冒进,做事要稳,方方面面要考虑周到。”他是真的很关心杨林,不然绝不会说这样的话。

    杨林感激的笑道:“添林叔放心,别的不敢说,绝对不会赔钱。就算是赔钱,我也一定要拍。”

    王添林点点头,他只是给杨林提个醒,不要一时脑子一热就做出错误的决定。但是他也相信杨林的头脑,既然能这么说,就代表杨林已经考虑好了。既然打定主意,那自然既要去做,陪也好赚也好,又不是注定的。

    邵义夫想了一会儿,问方意华道:“我记得好像发仔和阿龙都有片约吧?”

    方意华想了想,说道:“阿龙要去台湾拍那个什么《金门炮战》,发仔有一部《女人心》,是我们自己的戏,关锦鹏导的。”

    邵义夫沉吟一会儿,说道:“给台湾那边去个电话,让他们换一个人,要不就从我们无线电视台的艺员里挑。”接着叹息一声,道:“至于那部什么《女人心》,撤了吧。这样的片子根本没有票房,还折腾个什么意思?”

    这部《女人心》这时候还在筹备,等到拍摄完估计就是年中的时候,那时杨林就将全面接掌院线的管理权,邵义夫这是要暂停邵氏公司的拍片业务了。

    杨林没想到邵义夫居然这么支持,很感激的道:“多谢六叔。”

    邵义夫叹道:“我也不是全在帮你,只是想早点把邵氏公司结业罢了。现在邵氏公司的片子,一部不如一部,还干个什么劲?还不如壮士断腕,早早了断。”

    杨林默然。邵氏公司现在的情形,是拍一部配一部,但是为了院线的片源,又得马不停蹄的赶拍,越赔越拍,越拍越赔,陷入恶性循环。现在正好把院线转让给杨林,狠下心早早了断,乐得自在。

    就是这个时候,香港电影的春天即将到来。飞一般的崛起速度,节节攀升的票房,横扫亚洲的影响力,都昭示着这个辉煌的时刻是多么的光彩夺目、傲气凌霄!

    然而昔日香港电影的绝对代表,那个闪耀着光芒的、曾被后世无聊之辈调侃的“SB”图腾,却没有了往日的光辉,日薄西山,江河日下。

    现在,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电影王国,终于到了落幕的时刻。

    杨林久久无语,心里除了感慨,也涌起一股万丈豪情。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

    只是,自己被人取代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