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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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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义夫此时正处在纠结中。

    赵振强刚刚来找过他,想让他的那部《赖布衣妙算神机》在《北斗双雄》下画之后,在黄金八点档播出。这让邵义夫有些不爽,因为他已经决定了将八点档给杨林的《人在旅途》,毕竟《人在旅途》总投资达到四百五十多万,是无线少有的大制作。而且杨林最近由于邓俪君的卖力吹捧,人气很旺,《人在旅途》的主题歌早已家喻户晓,邓俪君的歌迷更是人人传唱,大家都在等这部戏的上映。电视广告更是火爆,已经卖出大价钱,放在以往,也只有上映金庸的武侠剧时才有这种情形。

    但是赵振强是无线电视台的柱石,是他邵义夫的得力干将,如今愁眉苦脸的来找他,邵义夫又不好驳他的面子。关于赵振强和杨林之间的赌约,邵义夫也早有耳闻。开始的时候他还暗暗窃喜,毕竟手下相互挑战,必将用尽全力去拍好戏,提升的是无线电视台的整体实力,得益的是他邵义夫。可是现在,两虎相斗,把火烧到他的头上了,让他左右为难。

    支持赵振强吧,非但有违心意,还要赔偿一部分广告违约金,毕竟签合同的时候写好了《人在旅途》这部戏是在八点档播放的。支持杨林吧,又恐寒了老手下的心,正值和亚视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什么事请都有可能发生,万万大意不得。但令他无奈的是,据说亚视也已经找上了杨林,出面的还是亚视巨头之一的徐晓明!

    邵义夫无奈的叹口气,揉揉发胀的额头,就听到一阵敲门声,说了声:“进来。”就又振奋精神端坐。

    杨林开门走进来,秀气的脸上挂着笑,恭敬的说道:“六叔,找我什么事?”

    邵义夫看到杨林的温厚爽朗的笑容,心里的烦躁就是一轻,这个年青人,让人看着就清爽。示意杨林自己坐下,然后竟然破天荒的递给杨林一支雪茄。

    杨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道:“谢谢六叔,这玩意我抽不来的!”整个香江,出了邵义夫最亲近的几个人,比如王添林和箫声等人,有几个抽到过邵义夫敬的烟?以邵义夫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就算是港督在他面前也不敢拿大。虽然心里狐疑邵义夫想必是有什么事,但依然让杨林暗暗高兴,不管怎么说,此举就已经说明,他杨林在邵义夫心里,有一定的分量。

    能被邵义夫看成一个人物,还是一个关系亲近的人物,足够杨林这个后世的“土鳖”暗暗得意了。

    邵义夫哈哈一笑,坚持把雪茄递给他,随意的说道:“年青人不要固步自封,要勇于开拓,任何东西,都要去尝试。你不尝试,怎么知道其中滋味?”

    杨林赶紧站起身,若有所思的双手接过雪茄,看着邵义夫亲自给他用剪刀剪去雪茄头部,然后划着火柴,给他点燃。

    杨林前世没抽过这玩意,不是没钱,而是没这个档次,也不是太喜欢。他用力的抽一口,一股浓重的烟草味直冲鼻腔,又苦又浓,呛得他猛地一阵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呵呵….”邵义夫开怀大笑,拿手指点着杨林,笑道:“你还真是个土包子啊!雪茄哪里有这么抽的?抽雪茄是种享受,不能狂抽,不同于吸烟一口就把烟吸到肺部。把烟吸入口腔,在腭中逗留,品味后喷出。对,就是这样。慢慢来,习惯了就好。”

    杨林又抽了一口,按照邵义夫说的,只是把烟吸进口腔,品味一番。味道有些苦,但苦中有甜,苦在前,甜在后,恰到好处,让人说不出苦还是甜。“怎么样?是不是好了很多?”邵义夫笑呵呵的看着杨林。

    杨林点点头:“就象喝咖啡一样,从他的苦中享受到醇厚丰满的香气、香甜可口的味道,苦和甜是溶合在它醇厚丰满的香气和长久舒适的余味之中。感觉还不错。”

    邵义夫看着杨林,微笑着缓缓说道:“这就和人生一样,有时苦,有时甜,有时甜中有苦,有时苦中有甜,谁又能分得那么清楚?”

    杨林总觉得邵义夫今天的话似乎别有所指,又猜不透他的想法,就干脆直接道:“六叔,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尽心去做,绝无二话。您就别这么云山雾罩的,我猜也猜不透,在这儿提心吊胆的。”

    邵义夫哑然失笑,满意的点点头,他就是喜欢杨林这种坦然的处事方式,却又不失心机。就直言道:“那我就直说吧,阿强刚刚找过我,想要八点档上映他那部戏,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杨林一愣,就是有些恼火。这个赵振强,竟然使出这么无耻的招数?竟然在这里下绊子!

    他早就得到王添林的通知,《人在旅途》将会在黄金八点档上映。现在赵振强这么干,就是仗着他无线老臣的身份,厚着脸皮耍无赖。在邵义夫面前这么一闹,你让邵义夫怎么办?只有牺牲杨林这个新人,笼络赵振强以及一干老人的心。忒无耻了!

    既然邵义夫能这么问,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而这决定绝不对对他有利。杨林知道这事已不可更改,但是他还想争一争,不为别的,只为能在邵义夫心里留下一个“我受委屈了”的印象。

    他黑着脸,抿着嘴:“不是已经定了,八点档上映《人在旅途》么?”

    邵义夫一双眼睛看着杨林,口气很是无奈:“但是阿强跟随我多年,而且他为何对这部戏这么看重的原因你也知道,你叫我说什么?”

    杨林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低着头狠狠抽了一口雪茄,低声道:“但这是我第一部戏。”

    邵义夫看着杨林倔强的脸,也有些愧疚。什么是机会?能抓住的才是机会。杨林现在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就等着一鸣惊人,一飞冲天。写剧本,拉广告,给邓俪君免费写歌,他通过种种手段,用尽心血、费尽心机,将这部戏通往成功的道路铺平,就等着收获成功。就连邵义夫也已经肯定,这部《人在旅途》必将大红,奠定杨林无线电视台“金牌监制”的名声地位。

    但是不给他八点档,就只能在十点档上映。十点档是什么?只能放映一些小制作或者重播剧,收视率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押后播放也不可能,赵雅之主演的《奶奶早晨》、年度大戏《神雕侠侣》、《夹心人》都等着上画,等到这几部戏放映完,预计都84年了。

    将一个新人的成功机会亲手扼杀,即便是纵横商海多年,早已修炼的铁石心肠的邵义夫,也有一些于心不忍。但是他又能如何?在赵振强和杨林之间,他只能选择前者,因为赵振强代表的,绝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一大批跟随他邵义夫多年的元老。

    邵义夫不说话,只是端坐在那里,缓缓的喝着茶,等着杨林开口。

    事已至此,杨林当然知道无论如何,都以于事无补,他只是不愿就这么咽下这一口气,“爱闹的孩子有奶吃”嘛。

    他沉默了一会儿,僵硬着笑了笑,涩声道:“我不会让六叔您为难的,十点档就十点档,我坚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他将雪茄在烟灰缸里按灭,起身道:“六叔您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邵义夫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个小子不松口,倒是可就闹僵了。看到杨林清秀的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浓浓的失落,他心里也是一阵不忍。这个才华横溢的年青人,让他不自禁的就想起当年的自己。就开口道:“把雪茄拿着吧,二十多美元一根呢。雪茄这东西,留半截下次再抽,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味道也不会变。”

    杨林那可是揪须尾巴动的角色,怎么能听不出邵义夫话里隐含的承诺?知道自己这一番装可怜收到效果,见好就收,当即就把半截雪茄揣到兜里,笑道:“那就多谢六叔了,这么好的东西,我还没抽够呢。”

    邵义夫就很是欣慰,笑着看着杨林走出去。那挺拔的背影让他有些感慨,拿得起放得下,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