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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旱灾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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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顿饭吃了有一个半时辰,等到院内华灯初上之时,文相公还和知州通判一边饮酒一边讨论着诗词之道。院子里的众人不敢打扰他们,都是悄悄的和里正说了一声,自己退下了。这时,那些管着席面安排的人,便轻声轻脚的上前,将席面全部撤了,前院立刻空阔了好多。

    公孙季又安排着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篝火搬到了院子中,一声令下,篝火瞬间燃烧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前院。

    这时,一个白衣女子突然背对着众人出现在院子中,摆了一个姿势便停止不动了。然后鼓声敲起,那女子便随着鼓点声做出各种夸张的动作,头上戴着的彩羽装饰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飘荡,然后她猛的一个转身。只见她戴着一个的钟馗面具,青面獠牙,头上的彩羽正插在鬓间,嘴里发出傩(nuó)的声音。

    随着傩女的舞动,她身旁的篝火忽明忽暗,非常的神奇。她将手一伸水袖飞起,从旁边暗处突然走出几名戴着面具的男子,他们嘴里低低唱颂着“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泉源在左,淇水在右。……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淇水滺滺,……”

    又见那傩女猛的跳起,跃在空中,随着她在空中的摆动,两条水袖从她双手中松开,突地向两旁抛去,袖若流水清泓,裙如荧光飞舞,纤腰灵动,舞姿美轮美奂。复又倾身起舞,风袖低昂犹如月下仙子。

    这时旁边那几名戴面具的男子,继续在暗处低低唱颂“蕊宫阆苑。听钧天帝乐,知他几遍。……柳腰轻,莺舌啭。逍遥烟浪谁羁绊。无奈天阶,早已催班转。却驾彩鸾,芙蓉斜盼。……”

    这时,篝火旁突然出现了一名戴柳木面具的男子,他口中吐出神火,将篝火的火焰喷吐着高达数丈。然后那傩女翩然舞动,跳到他的身旁,一个不停的喷火,一个罗衣随风飘舞,水袖左右交横。两人姿态飞舞,相得益彰。如骖龙翔舞又如江海凝光,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

    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傩女和喷火之人快速的没入黑夜之中,这时从暗处走来几个身着稻草服装的草人,摆着姿势,嘴里喝喝有声,做着原始而古扑的动作。

    文彦博和知州通判看的痴迷不已!看到兴起时,文彦博站起身来,将官服塞进腰间玉带中,拉着知州和通判将他们带到院子中,随着稻草人一起跳起舞来。这时,邹家庄的男女老少也从暗处涌出,随着文相公和两位大老爷一起翩然起舞。

    偌大的邹家前院,一时之间人头攒动,欢声笑语雷动,瞬间就被淹没在欢乐的海洋之中。

    第二天一早,文彦博和知州通判三人是在宿醉中醒来。等他们起床后,邹家的人为他们准备了精心的早餐,才动身出发往宛丘而去。走之时,邹正业将昨天早已经准备好的林蛙和活物放在了一辆马车之上,同时放在车上的,还有邹家庄的庄民们自发送上的蔬菜和面食,还有鸡蛋,鸭蛋之类的,甚至还有蒸好的饼和馍。

    文彦博与知州通判坐在马上,回身拱了好几次手才依依不舍的离去。随他们一起走的,还有邹家的四个儿子和邹正文。

    等到文相公走后,邹家庄恢复了往日的繁忙,不出里正所料,文相公一回到宛丘,立刻令兵士拿来了一份城防书,书中盖着文相公的大印和知州通判的官印,允许邹家庄修建一道普通的围墙。

    有了这份文书,里正立刻召集全庄的男丁在宗祠前开了一个会,会议要求所有的工地全部暂停,所有的人力物力要集中在挖井和修围墙之上,如果有胆敢违反者,要以族规处置。族人虽然有些不理解的,但是也慑于族规之威不敢反动。有些眼光看的长远的老者,则是为这一个决定大声欢呼。

    有了这道围墙,将来的安全会更有保证,以后贼和小偷再进庄行窃那是千难万难。更有的老者,联想到当年先帝真宗在世时那场旱灾,甚至流下了泪水,若是当年也有一个像里正这样处处为族人考虑的里正那该有多好?若是族时有一个象邹家这样,处处高瞻远瞩的带头人那该有多好,当年肯定会少死很多人啊。

    随着里正的一声令下,邹家庄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盖墙运动。邹家庄彻底的变成了一个工地,砖瓦被一字排开,几百号男丁同时施工,只是短短四五天便把一座环村的围墙给盖的有三四尺高。

    邹晨站在围墙后面,看着逐渐被围墙圈起来的邹家庄,心里充满了一阵阵的欣慰,有了这道围墙,在过几天的旱灾中,它将会产生不可思议的作用。它将为邹家庄抵抗外来的流民,疾病,死亡和痛苦。

    随着围墙的盖好,她在时记珍药购买的药物也分批的到来,这些药物主要是就是一些防疫和治疫的药物,并且有大量治伤寒的药物。同时为她的父亲又配了好几瓶的苏合丸以备不时之需,因为再过一段,如同时记所说,药路就快断绝了,现在已经开始短缺了。

    邹一民这几天一直在下口不停的收购粮食和日用品,今天回来的时候,他说了句,以后再也收购不来了,所有的粮食都已经涨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而且有些粮商已经关门不再出售了。邹晨知道,旱灾来了!

    而唯一令她欣慰的则是五郎跟着文相公走了,文相公因为喜爱五郎的过目不忘之能,在走之前特意请邹正业去宛丘一趟,言语间非常希望能把五郎带在身边教育。邹正业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直接定了主意,让文相公把五郎给带走了。

    邹晨听了父亲的决定,没有说什么,只是挑挑眉往东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世上再苦,也苦不到做相公的人。无论如何,他们家里总会有吃的。哪怕就是邹家庄真的全部饿死了,五郎还在,邹家的香火就还在。邹晨想,也许父亲就是这样想的。

    邹家庄的围墙盖好了没有几天,三月已经过去一半,农夫们发现,沙河水位正在快速的减少。邹家庄还好些,临近沙河,每天虽然辛苦些,组织一些人踩着龙骨水车还是可以浇到水的,再加上他们新打的有井,所以倒也不怎么觉得旱灾之苦,麦苗和稻苗反而在慢慢的成长。而那些远离河道的村庄田地开始龟裂,大片大片的秧苗开始枯萎,由于他们没有象邹家庄一样挖井,这时村子里开始陷入了惊慌和绝望之中。

    看着沙河的水位在慢慢下降,龙湖的水位也随着下降。顶替原来的余知县新上任的黄县令慌了神,半个月内,宛丘县衙已经举行了两次祈雨!黄县令一愁莫展,原来因为得了实缺而欣喜的心情现在荡然无存。他知道,大灾之后必有大乱,如果上天再不下雨,今年的夏收会完全停滞。农民们没有吃的会怎么做?他打了一个冷颤不寒而栗。如今只有写折子快马送往东京将灾情禀告官家,只希望官家看在自己初到数月的份上不要过于责难自己。

    邹晨这时正和公孙季站在后院的井边发愁,由于这口井打的较早,所以水位较浅,前几天已经见了底不再有水涌出,当时家里人并没有在意,直到没有水了才发现这个问题,俩人正商量着是不是请人来深挖一下。

    就在这时,隐隐的听见大门外面有人在大喊大叫:“没水了……沙河里…………没水了……”

    正在茶棚外议论天气的几个庄民们看到这个从河边回来的人,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他,一时间邹家大院门口叹息声响起一片。

    邹晨和公孙季从家里走了出来,看到院外正低声议论的庄民,一脸的凝重。这时邹正业和邹老爷子走到人群中大声说道:“诸位,咱们庄中打的有井,并不怕这旱灾,现在庄中的井只要是能出水的,必须安排人严加看守,不论是白天黑夜都必须有人。庄中的护卫队也须得每日不停的巡逻,以免得贼人作崇。”

    众人听了这话都说有理,那些曾参加过护卫队的也纷纷站出来,自愿结队去保护地里的水井。

    安排完毕后,邹老爷子说道:“正业,陪我一起去河边看看吧……”邹正业点了点头,这时旁边也有几个人一起跟着他们去了。

    邹晨随着人群到了河边,举目望去,只见黑黄色的河床向天裸露着大块大块的干裂口子,偶尔有几个混浊的小水坑,坑里扑腾着几尾幸运的链鱼,几个总角幼童拿着篮子站在河床上抓着坑里的小鱼。上游已经没有水流下来了,几个沙河对面庄子里的农夫正站在河床上不知在议论着什么,有几个蹲在河床上头埋在胳膊里,一声凄凉的哭声从河床上传来:“水……水啊……”

    庄外已经有了聚集过来的流民,他们是冲着邹家庄的水井而来的。他们带来的不仅是绝望也带来了偷窃,庄里的鸡鸭只要是走出围墙便会时不时的丢几只,庄外田地里的麦苗农夫原本象眼珠子一般的爱护着,可是流民夜里趁无人看守时把麦苗拨起来当做食物给吃了……

    于是气不过的庄民们和流民起了好几次冲突!

    唯一让邹家庄觉得庆幸的则是,他们有一道围墙,这道围墙不仅保护着他们,也保护着他们的牲畜的安全。现在邹家庄的人已经不再让鸡鸭出去觅食了,而是将他们全部圈在家里。庄中几口公用水井,更是象眼珠子一般的看护着。另外几口干枯的水井,立刻组织了人员继续深挖。

    就这样,在旱灾的威胁下,时间渐渐的向前移动,四月,就要到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