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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九章 出乎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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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太子殿下代替病重的民部尚书唐俭入主民部之后,便极力从江南调来担任金部郎中的裴行俭,民部上下尽皆沉默以对,却不代表大家的心理没有一些别的心思。

    一个萝卜一个坑,这是官场之上的常态,对于民部尚书之位,民部上下知道这是陛下给予太子的锻炼机会,自然无人想要染指,但是下设的各个职位却一个个红着眼睛盯着。

    谁不想在官场上更进一步?

    谁不想成为太子体系当中的一员?

    所幸,裴行俭的任命收到吏部的强势狙击,即便以太子之尊亲口将裴行俭调至民部,但吏部的任命告身却迟迟不肯下发。

    如此一来,大家心里都有些幸灾乐祸,除此之外,也对朝中愈演愈烈的争储形势更加有了深刻的认识。

    观望者愈发多了起来,顿时使得太子在民部的威信有所降低,官员们再不似开始那般唯命是从,固然不敢当面顶撞,但是各种阳奉阴违之事却在暗地里不可避免的出现……

    然而就在大家秉持观望态度,小心翼翼的避免被外界视为太子之鹰犬从而无法回寰之时,陡然之间便爆发了这样一场“房俊大闹吏部”的戏码。

    消息传来,民部上下集体失声。

    原本都在观望着想要看看太子殿下到底如何破开吏部的死局,如何在吏部那些关陇出身的支持晋王的官员们身上找回威严,却不料房俊那个太子最忠实的“鹰犬”,以这样一种近乎于破坏官场规则的方式将此事摆平……

    听着那些对吏部官员们狼狈至极的描述,大家难免心有戚戚焉,也更有一份侥幸。

    幸亏自己没有再太子面前表现得太过强硬,否则这会儿被房俊摁在地上摩擦的怕就是他们了……

    一时之间,太子的威望水涨船高。

    官场之上捧红踩黑乃是常态,即便是太子,在晋王争储之势来势汹汹之时,也不免有人阳奉阴违敷衍了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利益,都在为了利益而孜孜不倦的奋斗、拼搏着,长孙无忌甚至敢在陛下面前极力维护关陇之利益,又何况是区区一个储位随风飘摇的太子?

    随着吏部的消息传来,民部上下官员在面对太子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浮上几分真诚的恭谨微笑,这令李承乾感触颇深。

    怪不得有“人走茶凉”之习俗,这官场之上当真现实得很。

    只不过他心里固然因为这件事导致威望大涨,但其实并未有太多兴奋。毕竟房俊这等近乎于无赖的方式,事后是必然要遭受责罚的。

    御史台的弹劾自不必说,父皇那边更会予以严惩,不管是维护晋王的利益,还是维持朝廷的体面,房俊都难逃惩戒。

    李承乾心里清楚,以房俊的智慧,之所以做出这样莽撞的举止,完全是为了维护他这个太子的颜面,同时提振太子一系的士气,说是“舍身成仁”亦不过为,只是尚未到“舍身”之地步。

    令他感动无比。

    自己在储位风雨飘摇几近丢失的崩溃之中,受到房俊不遗余力的支持,一步一步站稳脚跟,及至眼下即便有父皇之支持却依旧占据上风的局面,其间所遭受的心态有多么的沮丧、崩溃,如今对于房俊便有多么的感激、信赖。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吾其报知氏之雠矣。

    古人尚且能够肝胆相照、生死相托,孤又何以让古人专美于前?

    一生一世,必不相负……

    *****

    大闹吏部衙门,在京中惊起一片巨大的波浪,无数人投入到对房俊的口诛笔伐当中,所幸此时不少衙门已经封衙,政事堂更是全体放假,这才使得这股惊涛骇浪影响有限,未能真正波及朝堂。

    然而声势绝对不小。

    几乎出去太子一系之外的所有官员都对房俊之举措深恶痛绝,毕竟大家都是在官场厮混,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在暗地里使唤,这本就是不可避免,身处这个大染缸里,又有谁能冰清玉洁、完全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房俊这番举措之所以恶劣,是因为一旦在之后有人有样学样,那么大家还如何当官?

    背地里的手段招架不住,便撒泼耍横大打出手,连体面都不要了,这如何使得?

    长此以往,官场之上凭借的再非是政治智慧和家世底蕴,而是只凭借圣眷与拳头,简直有辱斯文!

    所以这股风气必须在其萌发之始便狠狠的扼杀掉,几乎所有关陇官员都被动员起来,无论公开或是私下里的场合都对房俊口诛笔伐,仿佛其大闹吏部的行径堪比董卓入京、霍光乱政,足以遗臭万年,罄竹难书。

    只可惜限于这个时间段各部衙门都已经陆续封衙,所造成的影响极其有限,而且随后不久李二陛下便公布了对房俊的惩罚——罚俸三年,以观后效。

    连以往的保留项目杖刑或者鞭笞都没有。

    这就完了……

    朝野震惊。

    房俊那是差钱的人么?哪怕罚款个十几二十万贯也好啊,三年俸禄算个球啊?大家也都从李二陛下的这道旨意当中嗅出了一些用意,除去房俊一如既往的圣眷优隆冠盖朝野之外,更有对关陇贵族们不遗余力的打击。

    一方面默许关陇贵族支持晋王参与争储,一方面又一以贯之的对关陇贵族施以打压,这种前后矛盾的操作,让很多人都看不明白……

    卢国公府花厅之内,程咬金与房俊对坐,程处嗣、程处亮、程处弼、房遗直几人陪在一旁,面前圆桌上美酒菜肴无数。

    今日程咬金邀请房俊过府宴会,两家算是通家之好,除去房玄龄已经完全谢绝宴请,母亲卢氏、长媳杜氏、高阳公主、武媚娘、金胜曼、以及房遗直的妻子小卢氏等女眷也都一同前来,正在隔壁厅中由程处亮的妻子清河公主以及卢家女眷款待。

    自从程处弼进入东宫,成为东宫六率之一,程咬金这个风吹长草两面倒的家伙,也完全投向了太子一系。

    官场之上的规矩历来如此,若是中立,那就置身事外两部相帮;若是掺和进来,那就要一心一意的择一而从之,万万不能首鼠两端、模凌两可,不仅最是遭人嫉恨,而且往往里外不是人。

    程咬金这人看似粗犷,实则政治智慧最是高绝……

    宴席之上推杯换盏,酒过三巡,程处嗣红着脸赞叹道:“二郎之圣眷,当真冠绝天下。将吏部衙门闹得天翻地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也只是轻飘飘的罚俸三年便不了了之,真是羡煞旁人!”

    冲击中枢衙门,这是何等罪过?

    若是换了一般人,不说死罪吧,最起码也得一个流放三千里,哪怕是朝中功勋,也得降职夺爵以儆效尤,所以当李二陛下的旨意从太极宫里传出来的时候,惊掉了一地眼球。

    整个帝国都知道李二陛下宠爱房俊,可是如此轻飘飘的责罚,也实在是太过了些……

    程咬金呷了一口酒,瞥了一眼自家儿子,然后看着房俊,笑问道:“二郎也为此沾沾自喜?”

    房俊苦笑道:“叔父切莫玩笑,小侄如今夜不能寐,惶惶不可终日,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喜悦?相比起来,小侄倒是宁愿陛下狠狠责罚一番,哪怕是降职降爵,反倒踏实一些。”

    事有反常即为妖。

    李二陛下的反应几乎不能用一反常态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即便是房俊明知道李二陛下不会严厉惩处于他,却也没想到居然是这般轻飘飘的一个处罚。

    这势必会使得整个关陇贵族生出同仇敌忾之心,毕竟是老牌的豪强,曾经占据朝堂多年,如今不仅要一步一步的将手中的利益让出,更是连他们的脸面都不顾及了,放在谁身上能不愤怒?

    很有可能导致本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关陇贵族们再一次团结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尤其是李二陛下的用心,更是令人不可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