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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故友

作者:橙呀橙呀橙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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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看着那缕碎发,笑了笑:“小姑娘挺冷静的嘛。”

    赵欢儿察觉到男子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不由得又绷紧了身体。

    或许是觉得面前这个小女娃的反应有趣,男子突然想逗弄一下:“小姑娘看上去眉清目秀的,说不定卖给醉花楼可以得个好价钱。”

    “醉花楼是什么地方?”

    似乎是没想到女孩这么问,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展颜,暧昧地说:“醉花楼可是那些相貌不错却家境贫寒,难以维持生计的女子们的安居之所。不过呢,女子一旦去了那里可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朋友了。”

    六小姐平日爱看话本小说,赵欢儿也会跟着读到一些。看着面前男子暧昧的笑容,轻浮的举止,以及身上的脂粉香,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那个什么醉花楼难道……就是花娘待的地方?

    想到这,赵欢儿脸微微发红又有些害怕。怎么办,不会真的要被这个奇怪的人拐去了吧。不行,哥哥说要快去快回的,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现在能拖延一会是一会。

    “那个……您要喝酒吗?”赵欢儿小心翼翼地问。她不敢轻举妄动,僵硬地保持着姿势,提着篮子的手臂微微发酸。

    “哈?”男子诧异地问道,这女孩不哭不闹还问他要不要喝酒属实让他没有想到。不过这酒嘛,哪有送上门不喝的道理。

    男子将匕首收起,伸出手:“罢了,不逗你玩了。把酒拿来。”

    男子的爽快也让赵欢儿意想不到,她更加怀疑此人的身份和目的。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臂,赵欢儿捻走烤鸡上的碎发,然后拿起旁边的小坛酒递了过去。

    “这给你爹的酒就这样给我喝了,没关系吗?”男子口中这么说着,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他把酒放在鼻子面前闻了闻,然后皱了皱眉,“很一般啊。”

    这人认识我?!赵欢儿迅速反应过来,试探地问:“你知道我爹?”

    “知道啊。”男子喝了一口酒回答道,用手指向不远处,“你爹不就躺在那吗?”

    赵欢儿顺着男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确实就是她爹的墓碑。“你到底是谁?”

    “我算是你爹的故友吧。”男子一下就把本就不多的酒喝完了,把酒坛随意一扔,抢过赵欢儿手上的篮子,“你这提着不累吗?”

    说罢,男子将篮子挂在匕首靠近刀柄处,将匕首上翘,确认了有刀柄刀身衔接处的突出部分不会让篮子掉下来后,将匕首往墓碑方向一推。匕首迅速掠过,带来一缕微风。墓碑旁的树轻微晃动了一下,几篇树叶掉落下来。赵欢儿眼神很好,清晰地看见篮子挂在匕首上,匕首扎进树里。

    男子察觉到身旁女孩看自己的目光多了些许佩服,有些得意:“这不就轻松多了?”说完就自顾自的往墓碑方向走去。

    赵欢儿见状,一时不知是该跑还是该跟上去,毕竟这人刚才还拿着匕首架在自己脖子前呢。算了,跑也跑不过。赵欢儿看着不远处的篮子,咬咬牙跟了上去。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嗯……”男子思考了一下,“你叫我方叔吧。”

    赵欢儿怯生生地应下。

    来到墓碑旁的树下,赵欢儿举起手抓住篮子底部,踮起脚尖将篮子从匕首上取下放在墓碑旁。

    “对不起啊爹,今年没能给你带酒来。”

    肆方听见赵欢儿委屈的语气,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小罐茶叶:“其实你爹相比酒,更喜欢这种茶。但现在没法泡,就烧给你爹吧,让他自己在下面泡去。”说罢,将茶叶倒在地上用火折子点燃。

    “你和我爹很熟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你爹对我而言亦师亦友。我前些年忙着呢,可没时间来看你爹,你当然不会见过我。”肆方的说话语气依旧轻佻,但并无恶意,还莫名给人一种在和熟人好友之间谈话的感觉。

    赵欢儿也逐渐大胆起来,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个自称父亲故友的男子。此人虽然让自己叫他“方叔”,但看起来很年轻,一举一动都显得慵懒随意。长发蓬松凌乱地束在身后,衣服也没有穿戴整齐,就像是刚起床赶着出门来不及整理仪表。不过就算是时间充足,这人也不像是会耐着性子好好穿戴束发的人,赵欢儿心里莫名这么觉得。

    一整年没有人来过此地,墓碑前的杂草已经快和赵欢儿一样高了。肆方随手拔下一根狗尾巴草在手里把玩,神情黯淡地看着墓碑上“亡父赵程之墓”几个字,小声地自言自语:“如果你当初听我的话,不要执意离开,又怎会英年早逝。”

    看着肆方面对父亲墓碑不自觉从眼神中流露出的真情,赵欢儿逐渐放下戒心。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尴尬的沉默让赵欢儿无所适从,便半开玩笑地开口:“我爹对你亦师亦友,你还在他坟前欺负他女儿?”

    “你见过你爹吗?”

    “呃……没有。”

    “你爹见过你吗?”

    “应该……也没有。”

    “那你爹怎么知道,我欺负的是他女儿。”肆方眯着眼回答。

    “……”

    “你爹去世前我还收到他的信,说你即将出生,想邀请我去喝酒。谁知道他就这么爽约了。”肆方似乎是不想再谈论赵程,走到旁边的树前紧紧地握住插在树里的匕首,稍一用力便将它拔出,“你娘和你哥哥呢?”

    “我娘忘记带纸钱了,他们下山买去了,应该还要一会回来。”

    “忘带了?我记得你娘一直都很细致,竟会忘记和你爹相关的事情,?”肆方冷笑,随即话锋一转,“喂丫头,你见过红色蒲公英吗?”

    赵欢儿不明所以:“我和娘还有哥哥刚刚见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红色的蒲公英。”

    闻言,肆方挑了挑眉:“带我过去。”

    可我并不知道怎么进去那个地方啊。赵欢儿想这么回答,但她注意到刚才肆方提起娘亲时的那声冷笑,下意识觉得这么回答可能会给娘带来麻烦,斟酌片刻回复道:“可是,那里已经没有红色蒲公英了。”

    “没有了?什么意思?”肆方眼神微震。

    “我和哥哥离开之前,把……把他们吹散了。”

    “吹散了?你娘没跟你说红色蒲公英有多么珍贵吗?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灵材啊!”肆方有些气急败坏。而所谓灵材就是制作灵器或者灵药的材料。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蒲公英吹散的那一刻挺好看的。”赵欢儿心里一怔,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天真又委屈。

    肆方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也罢,不过也就是在等十二年,我倒是无所谓。”

    赵欢儿歪歪头,并不明白肆方话里的意思。

    “我也该走了。”肆方说着将那柄威胁过赵欢儿的匕首递到她面前,只是这次匕首的锋芒被藏在刀鞘里。黑红的木质刀鞘上雕着鸟儿形状的花纹,和赵母绣的荷包上的图案有些相似。

    “这是?”

    “你是叫欢儿是吧,祝你在孙府的剩下日子可以开开心心。这把匕首是你父亲的遗物,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我们有缘再见。”肆方说完便往山顶的方向走去。

    赵父墓碑的位置在半山腰,既然要离开为什么往山顶走?赵欢儿看着肆方有些摇晃的背影,不禁想这人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坐在墓碑旁,赵欢儿观察着这把说是父亲遗物的匕首,木制的刀柄刀鞘被打磨的很光滑,还隐隐约约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木香。赵欢儿拿出荷包比较两件物品上的图案,虽然鸟儿的姿态不一样,但是看得出来是同一种鸟,它们身上都有两双羽翼。不过,方叔刚才说的“在孙府剩下的日子”是什么意思呢?

    过了一会儿,赵母和赵吉回来了。赵欢儿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向娘亲哥哥跑去。

    “欢儿,你看我们回来得快吧!”赵吉将买来的纸钱放在坟前,却发现脚下有燃烧过的灰烬,“你刚才是烧过什么东西吗?”

    赵欢儿摇了摇头,将刚才发生过的一切告诉了母亲和赵吉。赵母听完后平静得就像是早就知道肆方会来,她温柔地看着赵欢儿递过来的匕首,手指抚摸着刀鞘上的飞鸟图案,动作轻柔得仿佛手中是一件易碎品:“吉儿,你和欢儿速速去把这些纸钱烧完,烧完我们就准备回府,马车已经在山下等着了。”

    兄妹两人捡起大块的石头,用石头割下野草,迅速地清理出一小块空地,再用石头把空地围住,开始烧那堆不算少的纸钱。

    赵欢儿一边烧纸钱,一边时不时看一眼独自站在树下的母亲。赵母年纪虽已接近不惑,皮肤也在长年大量工作下有些许皱纹,但看其五官可以想象年轻时的楚楚动人。

    “哥,你说爹去世这么多年了,娘怎么就没有再嫁的想法呢?”赵欢儿小声地问哥哥。

    赵吉惊了,他没想到会从妹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其实是六小姐说的啦,六小姐有一次闲聊对我说‘欢儿,你娘又好看又贤惠,怎么就不考虑再嫁一次人呢?如果赵姨再找个人家,也不用这么辛苦了。’”赵欢儿模仿着六小姐说话时天真无邪的语气。赵母是作为孙家六小姐的奶娘生活在孙府的,六小姐生活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全部交给赵母来做。

    “六小姐还真是伶牙俐齿,童言无忌。”赵吉感叹,“可能娘对爹还是念念不忘吧。”

    “真想知道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

    兄妹俩一边烧着纸一边胡乱闲聊,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可不远处的赵母并没有注意到儿女在聊些什么,她温柔地看着手中的匕首,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在回忆着过去的某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