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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前,周青峰找个了酒店住下。
电视打开,里头是连篇累牍的新闻报道。发生在兰斯附近的大案子再次把高卢警方给激怒了。大量现场视频中夹杂着各种重播的追逐和杀戮画面。
各路专家于是有了活干,创造了不少的GDP。
专业级的公路赛车手在评论那辆改装‘大众’,不断赞叹驾驶者的车技;搏击高手着逐帧分析周青峰空手搏杀霍华德的画面,讲述那电光火石般的数秒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青峰在洗澡,房门敲响,两名比利时警察进来要求检查证件。他用的老贼头提供的伪造品,证件上他是在高卢留学的种花学生。姓名不再是显眼的维克多.雨果。
在欧洲,华裔犯罪率很低,基本不惹事。
没人想到惹出惊天大案的人就是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
警察很客气,查过证件后问了问周青峰几句,祝他旅行愉快后就离开了。估计高卢警方已经意识到‘恶魔杀手’可能逃往比利时,正式提请比利时方面协助调查。
周青峰没怎么惊慌,也不到处乱打听消息,继续保持蛰伏,早早上床睡觉。接下来三四天都如此,他就真的如同个游客般在布鲁塞尔乱逛,体验异域生活。
直到有天,周大爷跑到布鲁塞尔的火车站乱逛。两个看着就游手好闲,东张西望的家伙慢悠悠的靠近他。一人故意撞击吸引注意力,另一人则伸手掏周青峰的钱包。
这两人还没靠过来,周青峰就警觉了。从长相看,这两人不是哥布林。他们一男一女,男的负责撞,女的负责偷,胆大而娴熟。
轻松而美好的心境就这么没了,欧洲的小偷实在是多。
撞过来的男人感觉自己的肩膀碰到一块铁板。
不对,比铁板还难受。
至少铁板不会反过来主动撞他。
撞上去后,男小偷反而跌身摔倒,抱着肩膀惨呼不已。女小偷才刚伸手,就发现自己两根手指被夹紧,生疼。
这意外吸引周围好些人的目光,执勤的车站警察也瞄了过来。周青峰却跟没事人似的,松了手,大大方方的继续走自己的路。
男女小偷痛的脸色惨白,却又不敢声张,只能相互搀扶,转向离开。等远离火车站,这两人就开始低声大骂,或相互指责对方。
闲言碎语间,两个小偷身后响起一声口哨。笑嘻嘻的周青峰不知什么时候跟上了他们。男小偷见状立马撒腿就跑,倒是那个女小偷站在原地不动,似乎要束手就擒。
“你为什么不跑?”周青峰也是闲的,就跟猫捉老鼠般,语带戏弄。
女小偷三十来岁,长相么,满是风尘气息。她撇撇嘴,对被逮住的场面完全习以为常,“我肯定跑不掉,所以不跑。你也别指望我的男人会来救我,他不在乎我的死活。”
“啊哈......,这么垃圾的男人居然还能有女人。你是什么人?”
“吉普赛人。”
“天哪,这世上真的有吉普赛人?我一直以为这是文学传说。你会占卜吗?”
“年轻人,你好像很喜欢新奇的故事。你如果请我喝一杯,我愿意跟你聊聊天,满足你的好奇心,增加你的阅历。占卜么,我会呀。”
女小偷还来劲了。
“聊完天后可以把你拉到厕所爽一爽吗?”
“那你就得再花一笔钱了。”女小偷说着还伸出舌头,挑逗般舔嘴唇,“只要两百欧。”
“太贵了,前两天我碰到个只要三十欧的。”周青峰被女小偷的挑逗恶心到了,摇头道:“关键是你太丑,没胸没屁股。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女小偷被瞬间激怒,低喝道:“小子,你到底想干嘛?别自讨没趣。你现在不放我走,等我丈夫回来,就是十几个男人揍你一个。”
诱惑不成就是威胁,可这话吓不到周青峰。他上前两步,伸手撩开女小偷的衣服,摸对方的口袋,“你今天偷了几个人?”
女小偷不敢乱动,瞪着眼睛冷冷答道:“四个。但在你身上没成功。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青峰从对方口袋里摸出一个钱包,里头有些现金和身份证件。他得了赃物,便挥手让女小偷离开,并没有继续惩戒对方。“没你什么事了,滚吧。”
手握钱包,周青峰直眨眼。
要学**,做好事吗?可这地方也没失物招领处啊?
幸好钱包里有名片,正面印着法语,反面印着繁体中文。失主似乎是个华人,在布鲁塞尔开了家中餐厅,名片上有地址。
逛了两三天,周青峰在布鲁塞尔已经有些无聊了。这欧洲城市安静,有序,却太无趣。如果没兴趣到处拍照留念,连个玩的地方都找不到。
戏弄男女小偷无非是周大爷给自己找点事做。现在拿到个被偷的钱包,他干脆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一路去找失主。
从火车站出发,靠旅游地图指路,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周青峰方找到这家位于下城区街边的餐馆。它铺面不大,店外随意摆了几张桌子。店内没什么人,侍者正在搞清洁。
周青峰才进门,一名华裔侍者立马笑脸抬头,用法语和汉语连续喊了句‘欢迎......’。
法语那句喊完了,汉语‘欢迎’后头还有‘光临’两个字,却被侍者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对方看清周青峰的脸后,竟然呆在原地,很不自然的发抖。
周青峰才进门,也没料到这侍者看自己就好像看见鬼一样。他奇怪的偏头想仔细辨认侍者的模样,可这侍者却慌乱的溜进面馆后厨。一会后,出来个白发老者,亚裔。
“先生要点什么?”白发老者主动开口,说汉语,笑脸相迎。他口音挺标准的,就是腔调怪怪的。
“您姓林,是吗?”周青峰按名片上的姓氏询问,并将抢回来的钱包递了出去,“我在火车站碰到两个小偷,略作惩戒,从他们身上拿到这个钱包。”
白发老者接过钱包,随手翻了翻就大笑道:“哈哈哈......,我就姓林。太感谢了,钱包正是鄙人的。
上午送朋友离开,回来时就发现钱包没了。我到布鲁塞尔安家没多久,里头的钱是小事,没了证件真的麻烦。”
老者把钱包里所有的钱拿出来,就想塞给周青峰。
周青峰笑笑摇头,婉拒道:“我不缺钱,我只是无聊多管闲事。”他又抬头看看店内柜台上的菜单,“你们这里的中餐地道吗?不如给我来碗牛肉面吧。我正好饿了。”
“好说好说。”白发老者也不矫情,“我这餐厅可是整个布鲁塞尔难得的地道中餐,不比那些改良给洋鬼子吃的。我亲自下厨,保证小哥你喜欢。”
周青峰坐下,林姓老者进了后厨。刚刚那名丢了魂的侍者紧张兮兮的冒出来,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阿叔,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人,我绝对没看错,死都忘不掉。”
后厨里还有其他几名员工,全都神情怪异的望过来。
林姓老者真的站在厨房的案桌前,隔着跟大堂通透的玻璃窗,亲手做一份拉面。他一边展现手艺,一边沉声安抚都要尿裤子的侍者道:“莫慌,莫慌。人家不是来找你的。”
侍者却听不进去,“阿叔,真的就是他。这人是真的狠啊,动手就杀人,一下就拧人脖子。‘合胜’那帮打手平日横行霸道的,碰到他,一拳一个,现在都还有人躺在医院呢。”
林姓老者倒是淡定,片刻功夫下了碗分量十足的牛肉面,亲自端出来放在周青峰桌前。后者只闻了闻,便胃口大开的赞道:“真香,汤料足,肉也多。我就不客气了。”
中餐到国外,大多要改良适应老外的饮食习惯,否则他们没法吃。可改良的中餐,周青峰都没法吃了。他这几天在布鲁塞尔什么都好,就是找不到能吃的舒服的饭菜。
端上来这碗牛肉面,配了刀叉和筷子。周青峰顺手就抓起筷子,夹起拉面,大快朵颐。林姓老者看他筷子用的熟练,微微一笑,随口问了句:“小哥贵姓?”
“姓周。”
“来旅游吗?”
“算是吧。”
“听你口音,大陆来的吗?”
“是啊。”
“现在大陆发展的真好啊,能来欧洲游玩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牛肉面做的确实很不错,周青峰吃的高心。又被林姓老者这么一夸,他更是开心大笑,于是反问道:“老先生是哪里人?”
“我是呆湾来的。”
周青峰便是一愣,有点不知该怎么接话。他之前碰到那个呆湾的女孩,可是让他鄙视好久,十分讨厌。
林姓老者继续说笑,毫不讳言道:“我以前在台军里担任政战官,专门研究大陆的,退役后专门去过大陆好几次。我对大陆可熟悉了。”
周青峰忽然想起个段子,笑问道:“你们会看CCAV的第七耕战频道?”
林姓老者似乎也知道这个笑话,大乐道:“看呀,怎么不看?只可惜我退役后开餐馆,没去种地养猪。”
两人顿时大笑,其乐融融。
周青峰直言笑道:“我前不久遇到个呆湾的年轻妹子,对我们大陆来的可不怎么友好。我还很不客气的跟她吵了一架”
林姓老者也是苦笑:“年轻人么,阅历少,想法简单。我年轻时候对你们不但不友好,还想反攻大陆呢。可是现在啊......,这世界变了,人也会变的。”
见到周青峰,老者回想往事,有了谈兴,感慨道:“现在大陆真的不同了。我当年看了很多大陆内部的弊端,内耗,贪腐的事例。那感觉就是不用我们打,你们自己迟早完蛋。
可二三十年过去,大陆不但没有完蛋,还腾云驾雾般地冲到了世界顶级的位置,有了称雄天下的实力。我现在回想,每每百思不得其解,可真是不服气不行啊!”
“老伯你对当前的世界很有感触啊。”
“谈不上,谈不上。我是年纪大了,见得多。当年令我们觉着高不可攀的欧美,慢慢变得衰落了。至于呆湾,那就更不用谈了。我退役后连养老金都被克扣,只能跑到国外来谋生。
有时扪心自问,我们是不是犹如盲人摸象,只看到大陆的一部分就认为是全局?国运这东西,其实是取决于高层的规划和布局。而我们看到的,更多是执行层面的不足和疏漏。
我跟你讲,不用担心现在的年轻人。等吃够了苦头,现实会压着他们改变的。不变的自然就淘汰,不用去叹息。同样的话也适用于现在的欧洲白人。”
老者笑的洒脱,周青峰既觉着对方说的有道理,可心里还是带着膈应。他说道:“我到欧洲也有段时间了,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太舒服。”
老者继续笑道:“过去你连不舒服都没有,被人瞧不起还觉着是理所当然。你现在若是不明白,大可以再过十年回头来看。我是看透了,心境变了,一切都觉着很自然。”
老者满满的呆湾腔,周青峰对他话里的意思也是似懂非懂,却能体会老者言语中那份拍的恰到好处的马屁。
心情一时大好,周青峰连捞了几筷子面条,又把面汤全部喝完,酣畅淋漓,大喊一声‘痛快’,道了一声谢,起身告辞。
等老者把周青峰送出面馆,失了魂的侍者又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阿叔,这人会不会是大陆来的特工啊?他真的是很厉害的。我就是被他吓到逃离芭梨。”
老者没好气的瞪了眼,“这小子确实大陆来的,也许很厉害,但绝对不是特工。”
“为什么?”
“特工没这么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