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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女士这次是真的去世了。
夜色渐深, 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这座看似冰冷肃静的医院在极短的时间内布满了站岗的士兵,死亡仿佛激发了它的活力,人流开始在走廊中穿梭,护士、医生组成的队伍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佩姬的身体。
这群人好像忽然之间遗忘了活人和死人的界线, 眼睛和手指全都失灵, 只有通过各种冰冷的仪器才能确定佩姬已经生机全无。
她的面孔和身段如同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 躯体去没有丝毫余温。
史蒂夫握着她的手和她跳舞时就发现了,佩姬的温度在缓慢而稳定地降低,仿佛她的灵魂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滞留在她的身体里, 等她的身体完全死亡, 就到了她必须离开的时候。
一些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步履匆匆地拿着平板走来走去, 通过耳麦和另一端的人联系,听从着另一端的指示,出示了各种证件和文件, 展示他们有带走佩姬的尸体的权力。
“去你妈的权力吧, 佩姬女士的事情我们全权接手。”托尼不屑地说, “你们打算做什么?带走她的身体然后取一点样本,寻找她为什么看起来又健康又年轻的原因?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们不能带走她。”布鲁斯也说。
他掏出手机发了条什么信息,又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卡尔想了想,也告诉亚历山大说处理一下这件事。
没过几分钟,那些身份不明的黑西装探员就从卡尔一行人的面前消失了, 确定佩姬生理死亡的医生团队出具了死亡证明后也如潮水般退去。
执勤的士兵们倒是没走, 但也不阻止卡尔他们的任何举动。
史蒂夫抱着佩姬的尸体没说话。
没有人主动出声, 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唯有靠被留下的人自己走出阴影。
但走出阴影需要多长时间呢?史蒂夫爱怜地抚摸了一下佩姬的面孔,最后一次,他依次亲吻了她的额头和嘴唇,然后将她轻轻放到病床上。
立刻有训练有素的护士过来接手剩下的一系列工作,史蒂夫站在病床边,用一种慢得出奇的速度让开了位置。
他的眼神流连于佩姬的面孔,护士忙碌的身影偶尔会挡住他望向佩姬的视线,他也不移动,只是轻轻眨一下眼睛,随即护士便让开了,佩姬的面孔回到了他的眼中。
他看起来完全接受了佩姬已死的情况,但与此同时又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皮肤在奢华的水晶灯下像露水一样瑰丽和温柔。
卡尔一行四人在房间一侧垂手肃立,无论缘由,每个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
在场所有人里,和佩姬有所关联,却对她的死毫无反应的唯一一人就是巴基。
他站在房间靠窗的地方,大半个身体都陷进那个月光和灯光的交界处,用他自被救起以来从未有任何改变的冰凉眼神,漠然地注视着在他眼前发生的一切。
被强行从自己的住所带进车子的时候巴基面无表情,被克劳德转着圈用打量物品的眼神仔细观察的时候巴基面无表情,被推进舞会的房间,旁观队长和起舞,被乔装打扮后的霍华德和玛利亚搭话的时候,他还是面无表情——仿佛那个名为“情绪”的,会令人躁动不安的小动物已经在他的怀中死去了。
他还活着,然而像一堵崭新的白墙那样僵硬和苍白。
卡尔疑心巴基的大脑在被反复洗脑的过程中产生了一定程度的病变,否则就算没有隐隐约约的记忆残留下来,巴基都不应当对佩姬的死亡无动于衷。
人是会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的。
和集体共情是人作为集体生物的基础能力,这项能力让人能够在人群之中更好地取得自己的位置和其他人的友好支持,在得不到任何支持时,人会本能地感觉到悲伤、孤独和恐惧。
可是巴基没有这样的本能情绪。
卡尔试着揣摩他,他闻起来有股清凉和金属的味道,这股味道干扰了卡尔的判断力。
卡尔假装看向佩姬,实则微微错开了一点角度去看巴基。
为了这场舞会他已经被打扮一新,卡尔要克劳德尽可能让巴基看起来更鲜活一些,不管说多少次,卡尔都要大声称赞克劳德,认定他是最顶级的设计师。
他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所有。
可巴基的沉郁感太浓重了,这身打扮对他来说仅仅是换上了光鲜一点的装束。
实际上他还在泥潭中没有出来,他是被九头蛇弄坏的人偶,每一个关节都破破烂烂的。
卡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人类的耳朵绝对捕捉不到他的声音,站在他身边的莱克斯却若有所感地转了一下眼睛,将视线对准无所事事的巴基。
悄无声息的,嘲讽的笑容在他的唇边一闪而逝。
作为身份公开的,还存活于世的二战女英雄,佩姬虽然卸掉了全部职务,却在美帝有着不菲的声誉。
随着她的年纪越来越大,出入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住院的时间越来越长,每隔几个月,美帝各个州就会涌现出一批描绘得有鼻子有眼的“佩姬·卡特已于今日X时逝世”的消息,随后美帝军部就会在这条传言甚嚣尘上时通过官方进行辟谣。
类似的场景一年到头要来个三四回,先不说美帝人民都对这种毫无诚意的欺骗感到了厌倦,就连媒体人自己也烦得厉害。
如果佩姬·卡特是真的死了,那么很好,这个消息值得一个头版头条和加页的整版报道,可佩姬·卡特卧床数月不起?佩姬·卡特被下病危通知书?医生认为她的寿命仅剩下三个月不到的时间?
都是老生常谈的事情了。
佩里敢说,有无数个新闻人正对这位伟大女士的终结之日抱有强烈的期盼。
她是战争英雄,是全世界的杰出女性代表人物,是活着的历史博物馆,这没错,可拜托,记者什么人没见过?
记者渴望劲爆的新闻就像蝗虫渴望嫩绿的秧苗,就像惧怕黑暗的公鸡渴望明天升起的太阳,饥渴的肠胃永远不会满足。
现如今她死去的消息才能带来最大的利益,因此他们渴望她立马死去,最好能留下些语焉不详的值得大书特书的遗言,比如某些现在依然被存在保密柜中的绝密消息。
所以可以预见到,很快,外界就能从某些极具有公信力的媒体上得知佩姬·卡特去世的确切消息。
不管是托尼还是布鲁斯都不希望自己被闹剧所纠缠,他们和同行的人打了个招呼后匆匆离去,布鲁斯借了托尼一辆车开回家。
托尼慷慨地表示不用还了,这辆车他从买回来那天起还没开过,而布鲁斯表示他根本就没打算还。
“你可以留着我的私人飞机。”他的回答很绝,“反正我已经不喜欢它了。”
卡尔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他到了医院后不久就给司机发了消息,要他来这里接他,安德鲁已经在医院附近等待了他许久。
只有莱克斯需要担心一下怎么回去——错了,他也不用担心。
卡尔走的时候非常顺手地就揽住了他,而莱克斯同样非常理所当然地抬脚就跟着卡尔走了,大概他没有通知茉西安排他回去就是因为他打算跟着卡尔走。
“再会,先生们。”临走的时候他这么说,“我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会很……繁忙。像这样的聚会可能很难再出现了,起码短时间内会是这样。祝你们万事顺利。”
卡尔的话就简单地多:“回见,兄弟们,短信联系。”
他们靠在一起离开了医院,卡尔的脚步十分轻快,莱克斯跟随着他的速度,配合着他的脚步,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竟然完全相融,难舍难分。
“我不喜欢卢瑟。”托尼望着他们的背影说,“但我得承认他们确实很相衬。至少我想不出来有什么人能站在卢瑟身边却不像他的秘书或者保镖什么的,或者有什么人站在卡尔身边但不像他的朋友——你懂我的意思,韦恩。”
“我真希望我不懂。”布鲁斯意味深长地回答。
他转头走向了那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难以置信,托尼·斯塔克的车库中居然也有这么中规中矩的车型,布鲁斯猜测这应该是他配给那位名为“小辣椒”的秘书的工作车。
虽然这部工作车贵到有些离谱。
被留在原地的托尼说:“贾维斯?”
“我在这里,先生。”他的耳边传来智能管家冷静的声音,银色的小车悄无声息地停到了他的身侧。
车门自动打开,车载音响开始播放舒缓人心的轻音乐,托尼锁在一起的眉头放开了些许。
就在这时候,一个询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抱歉,斯塔克先生,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但能请你送我们回酒店吗?我们被检查身份的特工盘问了许久才脱身,这个点叫车也来不及了。”
托尼的动作停顿了,他转过身,憋了一肚子急需发泄的不爽和烦躁。
这个声音听起来年纪不轻了,看来她今天有些不走运,正撞到他的枪口上。
皎洁的月光下,托尼对上那双正冲他微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