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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氏跑上前, 跟常孝鲲在喊叫的常孝松一看蔡氏那披头散发的样子, 顿时惊了, 一时羞恼交夹,怒道:“你撞鬼了?”
蔡氏发际还有未洗去的珍珠粉, 那发边沾白的样子, 可不就是撞鬼了。
自家婆娘竟是个抬不出台面的,与常孝鲲娶的那个一比, 一个在地, 一个在天, 常孝松心中一疼,脑袋一热, 连常孝鲲在眼前的事都忘了,对着蔡氏就是一通骂:“你疯疯癫癫的是什么鬼样,你怎么不照照镜子再出来?你想吓死谁啊你。”
“大爷!”蔡氏见丈夫这当口居然骂上她了, 心中悔恨自己居然不收拾就来,另一头也倍觉委屈恼火, “我一听有人闯进来了就赶来了,来不及收拾。”
“呵。”常孝松气急, 转头对着常孝鲲更是火上心头, 指着常伯樊气急败坏吼道:“今日你要是不说道个一二出来, 我们祠堂见!”
常孝松气势冲天。
常伯樊看看夫妻俩, 神色淡淡, 一时之间没有接夫妻俩的话。
“二弟, 你上门来到底所为何事?”自家夫君是个没脑子的, 居然放话去祠堂,那祠堂是他能放话去的吗?尤其现在他们夫妻俩在族里不得人心,蔡氏为此都撒出去千把两了,大爷还拖后腿,蔡氏顿时急了,见常伯樊不见说话,连忙收回收整容貌的手,急忙追上话,拦住自家屋里头人的口不择言。
“为昨日我夫妻二人不在府里所发生之事。”常伯樊朝庶嫂笑了笑。
蔡氏呵呵笑,“昨日发生之事,什么事?”
见常伯樊脸上冷淡了笑容,蔡氏心中就跟堵了一口气似的不通畅,她抬起脖子仰起脸,冷笑道:“二弟,你成亲,新娶进来的媳妇要立威,我们夫妻二人没话说,哪桩事没配合你们?我们的脸为了成全你们夫妻俩都丢光了,我娘家人来了都怕了你们了,你们还咄咄逼人,拿点东西都要上门来讨,莫不是真的一点活路也不想给人了?我们夫妻俩捡着你们指缝着漏着那点过日子还不成吗?都是一家人,不能一房过着神仙日子,我们大房就得卑贱到吃那臭的喝那馊的罢?”
对,对头,常孝松一听,果然还是自己夫人厉害,会说话,一有了蔡珍敏的话,常孝松这下更是声茬厉色追击道:“什么好的都是你们二房的,你当我们大房是死的!这常府不是你一个人的。”
他们父亲在世时,宠的庶长子居然成了这个德性。常伯樊记得他这庶兄小时候还是有点聪明相的,五六岁还能把他们父亲喜欢的诗词皆能背下来,把他们父亲喜得时时抱在手中不放。
不说常孝松是他姨娘专为他们父亲生下来的儿子这点,但他小小年纪能记住那些生涩拗口的诗词,说明他还是有几分天资的。
说来,常伯樊愿意把他当兄弟看待,就像三房的弟弟常孝文,前几天到他面前说要出去给自己走条生计出来,常伯樊就给他准备银子和人,连生财的路都给他指了几条,也不介意让人用用这几年他在外经营出来的人脉。
大房和三房的姨娘是宠物,不是她们曾得过主家的恩宠,生了儿子,她们就不是了。
宠物生下来的儿女,若是好好教养,才能算是家中血脉,如若没有的话……
常孝松就是他母亲生来讨好他们那父亲的,宠物生的宠物,那点天资当宠物养这么多年,也是废了。还想着仗着那点余宠,飞扬跋扈一生,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不过,也许不是没有自知之明,是他知道一旦有了自知之明,这常府大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就没那么好得了。
看着对面怒目的常孝松,常伯樊的嘴角稍稍往上扬了扬。
他与他这庶兄之间,存在的问题从来不存在于他们两人之间。
他们所存在的问题,一直皆是他与死去的那个人的博奕。
是常瑾这个作为丈夫的,在死去之前,不想让憎恨的元配所生的儿子轻易得到常府的发泄;是常瑾这个昏庸的常府家主,对随时能把他取而代之的下一代家主的嫉恨;这个博奕,更是常瑾对曾压制过他的樊家的恨之入骨,常瑾在樊家贬入边关的事上出了力,更是不遗余力想毁了沾有樊家血脉的嫡子。
他的亲生父亲,在死之前,给他挖了一个深深的坟墓,就想把他不喜欢的儿子埋进去一道陪他。
常瑾想毁了他,恨不得他死,常伯樊庆幸的是他的母亲在早年用事实、与她的死亡告知了他这个真相,是以等常瑾对他毫不掩饰他的恶意动手的那天,他的亲父恨不得他死的悲痛才未击垮他。
只是,常瑾给他挖的坟墓太深了,尤其常瑾还死了。他活着的时候作为父亲已经压着他一头了,何况他死了。
死人有着比他活着的时候更大的权力,因为当他死了,他所有的错误与不堪都随之消失了,只一句“死都死了”,让哪个活人都没胆跟他斗,说句稍微难听一点的话都是对死人的不尊。
没法儿斗。
上任家人用死作赌,还赌上了庶长子给他没弄死的嫡子添堵,此子倒是不负他所望,这些年没少给他添乱。
“你笑什么笑?”常伯樊嘴角扬起,看在常孝松眼里就是在讥笑他,指着门火大道:“笑完就给我走!”
常孝松还是有点怕常伯樊,现在就算势头对他有利,也只想把此事快快揭过,快快把人送走。
宠物生的宠物,早就废了,成不了常家人,也扶不起来,常伯樊摇摇头,背过手站着,朝常孝松淡道:“昨天从库房拿走了什么,现在一样不要少还出来,此事我就当我不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常孝松怒极反笑,他觉得真是太好笑了,他都快要笑死了,转头便朝他夫人道:“你说他是不是傻了?”
蔡氏却是不敢笑,常孝鲲要是走了,她还能大笑一场,嘲笑他的孬,但他不依不饶的非要追究到底,她就笑不出来了。
之前她还没觉得,但这一个月打常孝鲲新婚以来,蔡氏已发觉故去翁公的威力没有以前那样好用了。
他娶来苏家的女儿,就是来压他们大房的,蔡氏现在只恨前面的自己没有看穿,跟人硬扛上对峙上了。
现在这场面,跟她之前小看新妇挑事有关,可能还是经她起的头,蔡氏心知肚明,心里很怕城府老成的常孝鲲拿苏家对付他们。
她娘临走之前跟她说了,事关苏家的事,蔡家绝不会沾手。
没有了娘家的依靠,还得了娘家诫告的蔡珍敏不敢像丈夫一样猖狂,这厢她挤了挤笑脸,朝二房皮笑肉不笑道:“二弟,做事不要做绝,能将就的就省些事吧,留两三分余地,日后我们也好相见,要不一家人见面不是你死我活,就太难看了是吧?这不是给外人添笑柄不是?”
她又道:“我们当庶房的,有什么被人说两句也就罢了,你当家主的,是要天天出去见人的,被人背后戳背说风凉话,那就对你不好了,于你名声有碍,也妨碍了你当家不是?”
“你跟他扯什么扯?”常孝松见她说个不停,不耐烦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让他赶紧儿从我们这里滚蛋!我长乐院可是我们父亲以前住的地方,上一任家主的主院,不是让人撒野的地方!”
说罢,常孝松背过身,意欲背手而去。
“看来,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看来,苑娘那边的觉是睡不成了,常伯樊偏头,“南和,去主母那把库房的帐簿要来去库房对一遍,看库房昨天缺失了什么,速速点一遍就与我来报。”
“是,小的这就去。”南和一应毕,转过身就展开了飞毛腿朝外跑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蔡氏慌了,朝常伯樊扑过去,“二弟,自家兄弟你不要一点情面都不讲。”
常伯樊让开她,朝顿足转过身来的常孝松淡道:“庶兄,你忘了你只是一介庶子,我让你住在这里,是顾着父亲临终前遗言照顾着你,不过,如若你不想住,你说句话就是,这长乐院说白了是常府的院子,让不让人撒野,让不让人住,我还是作得了主的。”
“你你你,你这是没把爹放在眼里!”常孝松怒极了,指着他大喝:“来人啊!”
大院的人三三两两,畏畏缩缩围了过来。
“给我打出去!”
只有两三个人听令,犹豫不定朝家主走过来。
常伯樊就带了两个人过来,常孝松见平时好吃好喝养的狗不听令,看向他们冷笑:“今儿不动的,明儿就给爷滚出去!”
“大爷……”有那不敢动的,一脸哭相看向他,“那是家主,爷。”
不是他们不动,是他们没胆啊。
“我还是他大爷呢!赶紧的,给大爷打出去!”常孝松气上心头,抬头梗着青筋毕露的脖子,声嘶力竭喝道。
“老爷,人到了。”只见他抬头嘶吼之际,一护院头领带着持刺棍的十余人马站到了长乐院门口,待人马立定,那一身汗流夹背的护院持棍而入,朝常伯樊躬身禀道。
“给我搜,但凡带府印的什物都搜出来,大小不论,”抬头看着大院色彩富丽、雕梁画栋的主屋,常伯樊淡道,“胆敢抗者,给我绑起来,有契发卖,无契逐出,凡与这些人沾边的,亲朋戚友皆不得为常府用。”
“常孝鲲,我看你敢!”他话刚毕,气得脸孔发红的常孝松夺过一个下人手里拿的棍子,朝常伯樊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