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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8.第3798章 最毒的报复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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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菲再是大胆,也不敢走了。

    越是下面,灌木杂草越是丛生。

    夕阳的影子也不见了。

    要黑,又不彻底。

    那是一种朦胧的意境。

    就连墙壁上投射的巨大的蝙蝠图案,也迷离起来。

    这时,那种凄厉的哭泣之声,仿佛又消失了。

    芳菲一咬牙,心一横,又往前面走。

    这一次,风很轻,真的是很轻,是慢慢大起来的。

    不是来自天空,也不是来自树林,是来自那片山谷,妖风阵阵,芳菲根本动不了脚步,身子几乎要被刮跑,慌乱之下,她匆忙抱住身边的一颗碗口粗细的树木。

    那种嚎哭的声音,现在非常明显了——是和风一起的,阴森森的,仿佛是这群山里的蝙蝠在成群结队的哭泣。

    芳菲的心几乎停止跳动了。

    可是,偏偏此时,一群黑压压的东西飞来。

    最初她还没注意。

    等靠近的时候,忽然面色惨白。

    蝙蝠。

    全是蝙蝠。

    这山谷,显然是它们的栖息地。

    芳菲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松手,掉头就往山上跑。

    她脚步踉跄,拼命地跑,身上,耳边,衣服上,头发上……到处都是蝙蝠……也许,还是有毒的蝙蝠……这些蝙蝠缠绕着她,追逐着,仿佛不把她的血吸干,绝不会罢休。

    但是,她并不去扒拉,也不去攻打。

    她明白,只要自己出手,真的要见血。

    只要自己见血,就死定了。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爬上去的。

    上面,是弘文帝的陵墓。

    她几乎是瘫软在那个墓碑旁边,紧紧靠着墓碑的支撑,才不致于立即晕过去。

    无可压抑的悲哀与恐惧。

    她也压抑不住,失声痛哭。

    山上的残阳,从山谷里升上来,最后的一丝红色的光圈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晚霞,也是血红的,如一个巨大的妖异的风火轮,笼罩在芳菲的头上。

    她的哭声传得很远很远。

    如此的凄厉,如此的无助。

    仿佛已经到了世界的末日。

    罗迦缓缓地撑开眼睛,然后,又闭上,心如刀割。

    他并未被捆绑,也没遭受任何酷刑,但是,动不了,一点都动不了,就如一个得了软骨症的人,只能坐在那个冰冷的石板上。

    哭声是从上面传来的,肆无忌惮,撕心裂肺。

    许久,他叹息一声。

    这叹息声,惊扰了洞口的人。

    他一直贴着褐色的墙壁,此时,他看起来就不像一只蝙蝠了,而是一个壁虎,单薄的身子,几乎完全贴近了石壁里。

    听得叹息,他回过头,“陛下,你在伤心?”

    罗迦不是伤心——是心碎!

    他显然对这一结果非常的满意,又不无遗憾:“唉,终究还是功亏一篑。冯太后,也真算大胆了。天下女人,敢像她这样走进这片山谷的,估计除了她,再也没有别人了。可惜啊,可惜……要是她再走几步就完美了。那些蝙蝠,一定会吸干她的精血。要知道,最多一刻钟,她就会变成一具真正的皮囊,空空的皮囊,哈哈哈……”

    杀人的陷阱。

    连死都是蝙蝠干的。

    一切,跟别人无干。

    计策多么完美。

    罗迦还是淡淡的:“要她死还不简单?其实,你最后关头不该放弃的。只要再略施一计,她一定会走下来……”

    “哈哈哈,走下来?走下来找你?”

    他蓦然回头。

    蝙蝠一般的眼珠子盯着罗迦:“为了寻你,冯太后,还真是不知死活,陛下,你也该知足了……”

    他没说下去。

    因为,那凄厉的哭声越来越清晰,仿佛是顺着山谷的藤蔓飘下来的,一阵一阵的。

    这一次,绝非是障眼法,而是真的,是真人的哭声。

    是冯太后的哭声,从弘文帝的陵墓顶端,向这山谷里洒下来。

    如一把鲜红的血,涂在胸口。

    罗迦还是淡淡的:“可怜的芳菲,也许,她在墓碑前受伤了。”

    墓碑前!

    弘文帝的墓碑!

    而非是罗迦的墓碑。

    他扬手,带起一阵风,声音那么凌厉:“这跟弘文帝何干?陛下大人,她是在为你哭泣!因为你!这个虚情假意的女人,不可能为了弘文帝的死而伤心……啧啧啧……你听听,她的哭声都那么假……太假了……那是在哭你,在找你,罗迦大人……可是,你放心,她找不到的,一辈子都找不到,哈哈哈……”

    这笑声是肆无忌惮的。

    传得很远很远。

    但是,从山谷往上,半路遇到阵阵的松涛,就变了,变成了一种哭泣……无比凄惨而悲凉的哭泣……

    偏偏冯太后的哭声,从上面压下来。

    两种奇怪的声音,交织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哀。

    就如暗夜里,无数被放出来的孤魂野鬼,在拼命地寻找着最后的出路。

    “她不是为他哭……不是为弘文帝……不是……”

    他的声音也像某一种的夜枭。

    磔磔云霄间,席卷着一种风暴一般的可怕。

    “陛下,你也许在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吧?”

    罗迦没有做声。

    “哈。那是因为你们这对狗男女的奸情……奸情!!”他的语调不知是愤怒还是痛心,“弘文帝尸骨未寒,你们就在干什么?”

    罗迦一怔。

    他歇斯底里,忽然一挥手,一个东西就扔过去。

    罗迦没法躲闪,原来是一块碎石,正好砸在他的鼻梁骨上,顿时鲜血横流。

    “你们这对狗男女……弘文帝烧灵的那天,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躲藏在帷幔里,卿卿我我,当着他的陵墓……无耻之徒……无耻之徒……”

    就好像他曾亲眼所见一般。

    罗迦惨然闭上了眼睛。

    他本来一直都在奇怪,为何自己行踪如此隐蔽,也会被人发现了端倪,而且跟踪巧妙,顺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

    原来,是从那一天开始暴露的。

    那是他正式露面的第一天,平叛了陆泰的暴动,遇到伤心欲绝的芳菲……十几年相对不相见的日子,无数个日夜的相思欲狂,那时,二人都失控了,就如脱缰的野马,在弘文帝的灵堂之前,在重重漫卷的帷幕之下……第一次的亲热缠绵……

    殊不知,那时,已经混进了一双监视的目光。

    在二人最无防备的时候。

    一切,便是从那一天开始注定的。

    所有的行踪,全部暴露。

    “你们这对狗男女,就那么等不及?就不怕玷辱了死者的亡灵?”

    罗迦无言以对。

    他却笑得得意,非常非常的得意:“死去的罗迦陛下,不知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诈死,复活,隐藏在北武当的山山水水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哈哈哈,陛下,你是想用你死人的身份威慑什么?警告什么?想再一次把失去的一切,重新抓到你的手里?所以,你暗中扶持冯太后,想跟她一起,联手处死你的儿子,重新执掌政权?可真是上天保佑你……还没等你动手,他自己就死了……”

    他忽然住口。

    就连空气,也变成了一片死寂。

    罗迦面色惨白,如挨了狠狠的一棍子。

    只有皇帝才能明白这番话的含义。

    只有权利,才知道这一番杀机。

    “还有冯太后这个女人!和弘文帝媾和,生了一个私生子也就罢了。可她偏偏还恬不知耻,不守妇道……”

    罗迦忽然睁开眼睛。

    目中,露出一抹可怕的精光。

    带着浓郁的杀气。

    他立即住口,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自来,他就是害怕这个人的——再怎样,罗迦,也是有三分威慑力的。

    好一会儿,罗迦才缓缓地:“别人都可以那么说她,就你,不行!!!!”

    那时,他的身子已经退无可退,贴着墙壁,如一个忽然失去了脊椎的人。

    那是狠狠的一棍子。

    四周,一时非常肃穆。

    那是一种死寂的空气。

    无比压抑。

    只隐隐地传来芳菲的哭泣声,那么鲜明,那么悲惨——或者,只是一种错觉。

    他竖起耳朵,想听的更加仔细一点。

    但是,只有风的声音,松涛阵阵,就像她从来没有哭泣过一般。

    他的笑脸,变得非常非常难看,连得意之色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无比的茫然。

    罗迦说完了这句话,也再也不开口。

    一直闭着眼睛,如一个即将入定的老僧。

    或者,下地狱。

    甚至连身处的坏境都不在乎,连生死也不关心。

    这样的神色,激怒了蝙蝠一般的人,他站起来——没错,是站起来——本是贴着墙壁的无脊椎动物,身子忽然站得笔直。

    他很瘦,就如一根标枪一般。

    阴沉的最后一点光线落在他的脸上,才看出来,那些皮包骨头的眉目,在逐渐地还原,融合,生长……就如一条蛇,蜕了皮,慢慢地游动,重新在开始生长,要焕然一新。

    他狠狠地盯着罗迦。

    眼里的茫然,失落,甚至敬畏,都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教训我?”

    罗迦没做声。

    “我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全都是你!哈哈哈哈……”

    他再一次笑起来。

    十分的猖獗,十分的嚣张。

    “你可以诈死,谁不会?我向你学习,难道也错了?这一切,我都是向你学的……哈哈哈……”

    罗迦心如刀割。

    他的确是一个老师。

    但是,不是一个好老师——在这件事情上,开了一个非常坏的头。

    “你这个伪君子,厚颜无耻,表面上打着温情脉脉的旗号,事实上,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在偷窥,偷窥……”

    他大声地指责。

    “你既然没死,就正大光明地现身好了。可为什么偏偏要藏头露尾?为什么?你明知道芳菲生了别人的儿子,你还是藏起来,一直藏起啦……哈哈哈,难道你天生就是一个缩头乌龟?”

    是缩头乌龟,还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伟大?

    一切的高尚,仁慈的道德面具下面,到底隐藏着多少的阴谋诡计?

    那是一个政治性的解读。

    跟一般人的解读完全不同。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皇位不再来,大权不再了,你在等,等待机会……好将你的对手一举干掉……”

    他说的是“对手”,而非是儿子。

    罗迦的对手是谁?

    “所以,你如一只丑恶的蝙蝠,昼伏夜出。企图将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你的手里,通灵道长、灰衣甲士、甚至芳菲、甚至宏儿……是从那次芳菲摔下山崖开始的?那时,你就企图夺取芳菲,夺取宏儿,反攻倒算,夺取北国江山了?哈哈哈,罗迦陛下,你真是打得如意算盘,你想把孙子变成你的儿子?可是,你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弘文帝尸骨未寒,你就等不及跳出来,企图掌控一切,接手一切……哈哈哈,你认为,这可能么?”

    恨!

    那是一种刻骨的恨!!

    经历了无数的压抑,无数的折磨,无数的心理交战,无数的恐惧之后的一种恨……

    恨之入骨。

    如果你经历过那么多惴惴不安的日子,就知道了。

    罗迦的面上,第一次露出惊恐。

    那是真正的恐惧。

    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那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之所以藏匿不出,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男人。

    是的,只是一个普通男人而已。经历了生死,经历了宿命,他以为已经逃过了一劫。不当皇帝了,反而轻松自如。要知道,这天下只有一个皇帝,但是,那个龙椅的宝座,许多屁股都想坐上去。

    但是,当了皇帝的人,才知道,那滋味,其实并不那么美妙,起早贪黑,劳心劳力,内忧外患,一刻也不得安生……一个普通男人,反而就轻松多了。

    普通男人,当然不是从政治角度出发考虑问题,他的原则,只是一个父亲,或者一个丈夫……其他的,真的忘了。

    可是,别人能够不在乎,他怎么能不在乎?先帝,也曾经是皇帝。而且是那么一个有威慑力的皇帝,死后,阴影都在镇压其他人的灵魂。

    蝙蝠一般的人,不失时机,第一次,如此准确地捕捉到了他脸上的恐惧。

    一种无限的快意涌上心头。

    “哈哈哈哈……你也怕了?罗迦陛下,你也怕了?”

    怕人,岂是罗迦陛下的专长?这么多年,他在北武当偷窥,用他的“灵魂”镇压众人,让所有的人都不能大口呼吸,不敢安宁,如今,这威力失去了?

    “哈,我得感谢你,这方法可真不错。原来,用灵魂慑人,比用肉身,更好得多。就像你,阴魂不散的,十几年,一直飘荡在北武当的上空,让所有人都从不敢轻松……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所有人都是跳梁小丑……”

    甚至包括芳菲。

    那一件天大的丑闻,多少年如一日,如重重的磨盘,压在心口。

    “当年,我非常奇怪,心想,堂堂罗迦陛下,怎么忍得下这样的奇耻大辱。却不料,你不是在忍,这是你的武器……”

    掌握一个人的隐私,然后,牢牢地捏在手底,让这个人供自己役使。

    就如朝廷的御史、特务机构,手上总是有一本厚厚的账本,记载着官员们贪污受贿或者嫖妓舞弊之类的糊涂账……你不知道没关系,只要朝廷想对你动刀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用就行了。

    平常不是不整你。

    而是时候没到。、

    罗迦,便是这样一个掌控他人阴私的阴毒小人。

    这一辈子,他从没和罗迦说过这样多的话。

    也从没如此把内心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罗迦的眼珠几乎没法转动了。

    他老了,这一次,是真的老了。

    就连打坐的姿势,也变得那么无能为力。

    如果一个人,从内心深处老了,他就真的老了。

    风吹来,他的银白色的头发飘起来,额头上的皱纹,变得那么深,一条一条的,书写了沧桑的痕迹。

    南征北战一辈子,地下阴影十几年,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局。

    做男人失败!

    做父亲失败!

    做丈夫失败!

    就连皇帝,都当得很失败——因为,一个人,万一不小心做了皇帝,是必须一辈子保持皇帝心态的。

    可是,他也许是很久没做了,失去了这种心态。

    猜忌一切,怀疑一切,打倒一切。

    秦皇汉武,莫不如此,所以,亲生儿子,多年夫妻,都可以——杀之!

    毫不怜惜!

    所以,他们的名字才叫——孤家寡人!

    全世界,除了自己,谁都是不能相信的。

    黑夜袭来。

    如一团浓重的墨汁浇下来,四周,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哈,罗迦陛下,我忽然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你认为如何?”

    他是征询罗迦的意见,但是并不指望罗迦回答:“现在冯太后,势焰熏天,是名副其实的女皇帝了,其实,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真正的女皇……就这么个势力滔天的女人,如果,我现在公告天下,当今天子,其实是她的私生子,你猜,她会得到怎样的结果?”